男朋友(2 / 2)

“三十一。”段卿麵不改色。

“你親手選出的課代表,雖然顛倒黑白的能力強了點,”教導主任見勢上前勸到,“我相信這裡麵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個鬼,來,段卿,你來,”張大鵬一手抓住段·往門口方向戰略性後退·卿,“你給我數三十一本!”

“……”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全辦公室老師悠悠的注視下,段卿走到作業前,伸出手,白玉一樣的手指在本子上輕輕點著。

“一二。”他淡定數著僅有的兩本作業,數完也不停頓,而是從下道上,指著本子又倒著數回去:“三四。”

接下來就是重複以上操作:“五六七八……”

真是綿綿不絕的數數聲,光影透過書頁落到段卿臉上,俊秀絕倫的少年彎著眼睛,不厭其煩的來回數那兩本作業,不少同學注意到他數到入戲的神情,每一根睫毛都輕輕抖著,每一頁本子都在手中飛舞,他隨意時已是極為漂亮的顏色,現在略一認真,更想一幅靜止的風景畫。

張大鵬看著這幅堪稱美好的畫麵,一口血徹底飆到天花板上去了。

“你還是回去吧。”張大鵬奄奄一息說。

“……”

大多數時候,段卿其實算個乖巧聽話的學生。

比如現在:

班主任金口一出,他拔腿就溜,等張大鵬反應過來想拉他細細責問時,麵前隻留下了CO2和H2O。

“??!”

啊啊啊啊孽徒!

張大鵬:所以他當初是多想不開,才讓段卿當課代表啊!

打斷張大鵬哀嚎的是檔案袋被打開的“刺啦”聲。

他向聲音的方向望去,一份嶄新的學生檔案被取出來了,上麵除了學生的基本信息,還蓋了枚由船和海鷗圖案組成的徽章。

張大鵬看到那枚徽章,這個人愣了一下。

“是那個謝家的孩子?”他悄聲問。

一中是按成績說話的重點學校,並不看重學生的來曆,但還沒入學就給學校捐樓的學生實在是太罕見了,而這種一捐就是捐幾棟的,更是罕見中的罕見,罕見到鯊魚長腿,母豬上樹的程度了。

“對,他被分到你帶的班,馬上就到了。”教導主任拍拍趙大鵬的肩膀,“恭喜啊。”

……

辦公室的風流湧動與花果山(劃掉)與班級無關,鬨哄哄教室裡,班長在當苦力,紀律委員在嗑cp,學委拿著課本跑到走廊上,表示不能忍受這種班主任未駕臨課前墮落的氛圍了,要眾人全醉我獨醒。

醒腦前他還企圖叫上段卿。

段卿正享受難得的悠閒時刻呢,他幾分鐘前剛從辦公室逃出來,一波生死時速後現在腦子和腿都是抖的。

“林帆,”他叫學委名字,“走廊離辦公室太近,我就不去了。”

“放心,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林帆試圖鼓勵,“為了班級形象,老張絕不會像上次那樣突然從辦公室衝出來——”

把你堵在走廊上,追得三千裡亂竄。

“……”

段卿忍不住摸下不再抖的腿。

他正色道:“學委,其實你誤會了。”

“啊?”

段卿:“我真不是怕,主要是覺得在走廊上讀書太孤單了,不太想太脫離班上的廣大群眾。”

“???”

最後段卿也成功沒脫離班上群眾。

因為這場對話剛結束不久,砰的一聲,教室門被突然推開。

教室外,張大鵬帶著喜氣洋洋的笑容,從門口走上講台。

“同學們,趁著第一節課還沒開始,我來說兩件令我感到喜悅的事。”張大鵬說著揮起雙手,“第一,新學期,猴精樣,我很高興能在新的學期,仍能見到活蹦亂跳,讓我心臟越來越強大的你們!”

一刹那的寂靜,末了,劇烈的掌聲響起,所有人都伸手鼓起掌來。

“很好,維持住!讓新同學看看我們班情似火的精神麵貌!”

熱熱烈烈的掌聲裡,張大鵬看著同學們驚訝的臉,繼續說,“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令我高興的事——”

“對,你們沒有聽錯: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

“掌聲不要停,大家熱烈歡迎!”

*

段卿班上的同學都很熱情。

現在讓我們公布一下段卿班級的基本信息。地理位置高二(1)班,內部包含優秀的基礎設施,省重點的教育資源,以及最最重要的,四十一朵祖國的食人花。

而現在,有四十朵祖國食人花(劃掉)四十位同學正鼓著掌,昂著頭,伸長脖子看那再一次被推開的門。

新同學穿著校服,從門外走進來。

一中人手兩套的校服,宣傳說純棉做的,最普通不過的材質,顏色是一紅一白的,穿在身上,前者如鮮豔的旗幟,後者卻是純白的,在陽光的照耀下,好似流動的雨朵或雪花。

學生對校服再熟悉不過了,但除去學校要求的日子,沒人會把它穿在身上。畢竟校服穿時總是臃腫,肥大的,尤其是那件白的,一般人穿不了兩天就宣布放棄,不是染上黑點,就是穿成白破布。少年們正值青春年紀,卻從未經曆“因一件白校服驚豔整個青春”的歡喜。

直到謝瑾舟來到了一中,把那件白色的校服穿到身上來。

他仿佛本身就是一捧誕於山尖的雪,校服穿在身上,也不用刻意修飾,就和他本人的顏色相得益彰。他抬起眼睛,淚痣掩在睫毛的陰影裡,清清冷冷,若隱若現。

謝瑾舟走了進來,如白日卻看到了月。

掌聲有一刹那的停滯。

不少人眼裡冒出了星星。

鋪天蓋地的星星與日光裡,歡迎聲變得更加洶湧,不少本就仰起了頭,現在仰得更高起來。

所有人都昂首歡迎新同學的刹那,隻有一個人還低著頭——段卿在趙大鵬進門的那一刻,就抓緊時間補沒寫完的暑假作業,謝瑾舟進門的那一刹他正和大明湖畔的數貴人鬥智鬥勇,一套運算下來手和腦子都是不清醒的。

“段卿,你在乾嘛?”張大鵬也注意到所有腦袋中,唯一一個低著的。

雖低著頭,但想到對方那彆的不說,口若懸河,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功夫,張大鵬大手一揮,乾脆說:“算了,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喂,段卿,老張在叫你……”前座的班長梁少軒趕緊戳戳某個剛把頭抬起來的人。

張大鵬:“這次歡迎新同學的感言,就由你……”

梁少軒:“看樣子是讓你組織語言,新同學感受到我們班熱情似火的愛。”

張大鵬:“承載著全班同學的情感,代表所有人說吧。”

終於看清新同學臉的段卿:“……”

愛?情感?熱情似火?

他的目光落在謝瑾舟一身雪的衣服上,強烈的既視感他愣了,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一萬隻螞蟻又在心頭啃起來。

段卿恍惚著從座位上站起,陽光透過葉縫投落在室內的地麵上,當整個教室分的一半明,一半暗。極強的反差下,他看不清謝瑾舟臉上的表情,隻有被班主任臨時貢獻小話筒,由班長麻利傳送著,遞到他嘴邊。

刹那間,茶酒吧的名為“真愛”的狼/虎之詞在他的記憶裡回旋。

然後,在期待的目光下,他拿著話筒,下意識嘴嫖道: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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