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從回味段卿在台上說第一句話起,頭就開始突突直跳了。
“她一直有多幅麵孔……”
“一個億…您真是功德無量啊!”
段卿的發言內容,雖然從整體上說非常精彩,如若剖開一句一句研究,那味道……嘖,怎麼就感覺味道那麼怪呢?!
不行,還是得問問,還是得問問!
但段卿會這麼容易地被逮到嗎?
——張大鵬從前門堵,他就從後窗入,等班主任在在正門路線的必經之路上翹首以盼時,段卿一腳跳上背後的窗子,準備就著後窗往班內跳。
教室裡靜悄悄的。
大部分人都去要簽名,或仍在趕回教室的路上了,室內隻有一個人。
那個剛回到位子上不久的人,雪色澆衣,正在垂眼翻書。光影浮動,少年翻書的背影安靜得像一幅畫似的,讓任何一個人突然闖入,都破壞畫麵的罪惡感。
謝瑾舟獨處的空間總是那麼靜。
突然,安靜被打破了,一道咻咻咻的開窗聲後,段卿從窗口探出半個身子,笑盈盈問他:“同桌,你怎麼回來這麼早啊?”
謝瑾舟看了眼窗台到地麵的距離,眉心微微動了一下。
一中窗戶裝的都很高。
“下來,從前門走。”他看著段卿,答非所問。
“不要,那邊有人堵我。”
段卿也不多解釋,見教室隻有謝瑾舟一人在,他彎彎眼,站在窗沿上,突然道,“同桌,我剛剛的演講,你聽得開心嗎?”
謝瑾舟聞言,微微愣了一下,他起身走向窗。
段卿看著離他越來越近的人影,眉眼彎得更好看了:“同桌,你還沒回我話呢,你剛剛聽得開心嗎?”
謝瑾舟走到了窗台下,腳步停住了。
他看著對方被風吹得一搖一搖的紅衣,好幾秒後,看段卿,輕輕點了下頭。
似是擔心對方沒看清,謝瑾舟又開口。
聲音清冷,但很好聽:“開心。”
然後段卿也挺開心。
樂極生悲中,他所扶著窗框突然被風吹的“嘎吱”一晃。
謝瑾舟睫毛劇烈一顫:“你快……”
剛開了個頭,段卿就重心一歪,哐地一下從窗子上墜向教室。
段卿:“……嗯?”
作者,你告訴我(劃掉),這究竟是哪兒來的妖風?!
陣陣妖風中,段卿看到教室中一閃一閃的白熾燈,卻感覺自己向一個無底的黑洞墜落。
他心說這次背上應該會舊傷加新傷,教室裡的桌椅有棱角,撞上去有點疼,不過疼痛並不重要,他主要擔心桌椅會被自己撞爛。
又或許直接撞向地麵,四仰八叉,在其他人麵前失去形象。
更崩潰點的情況是摔個腦震蕩,據說上屆有位師兄就這麼摔的,摔完一萬隻粉色大象在頭腦中翩翩起舞,醫藥費不說,後來為了檢查幾乎把頭都剃禿了。
段卿是個幸運值很低很低的人,所以在麵對摔下後的多種可能性時,他護住後腦勺,閉上眼,平靜為自己預判了最後一種結果。
然後他感受到人體溫暖的體溫。
段卿睜開眼,陽光透過葉縫投落在他的身上,光線很好,讓段卿清晰看到了接住自己的人影。
謝瑾舟穿著那件白色的校服,抱住他,一滴淚痣綴在他眼下,清清冷冷,宛如一輪在白日升起的月亮。
段卿撞進了他的懷裡,落葉輕響間,一種極淡的氣息包裹了他。
他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橘香。
新鮮的,頭一次這麼清晰……
橘香。
橘……!!!
呼吸變得顫抖,時間靜止了,下一秒,生理性的淚水抑製不住流出來。
這是在地下室裡被塞了太多橘子後的本能反應,他已經抑製不住了對這種曾經最喜歡的水果感到惡心。
恍惚中,他聽到了一個難得失措的聲音:“段卿?”
段卿抬起眼,看著謝瑾舟。
然後從對方失措的眼裡,看到了淚流不止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