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數雙瞪得比銅鈴還大的眼睛下,張大鵬的粉筆“哐當”一聲落到地上。
段卿堅強看向屏幕。
不得不說,現代科技抓怕的效果是真好,好到把兩隻手膚色的對比度到交握的緊密度,甚至連手心的一滴半落不落的汗珠都照的清清楚楚。
不少兔崽子被數學題折磨的眼睛亮了,那一刻,他們的腦海中蹦出一句美好的古詩詞:
“卿舟已過萬重山! ”
“……”
“段卿!你好端端地乾嘛握同桌的手?”社死關頭,張大鵬用腦電波無聲詢問。
段卿卡了半秒後,看著驚訝中兩隻還沒鬆開的手,淡定說:“剛剛辜負老師期待,沒解答出黑板上的問題,讓我心灰意冷,一時對解題害怕得很。”
“這和你握手有什麼因果聯係嗎?!”
“當然,畢竟握著握著我心就不虛了,感覺又對學習充滿信心!”
“啥?”張大鵬震驚得差點直接發出聲。
段卿:“好吧,其實是之前隔壁班老師,懲罰兩個沒認真聽課的學生手牽手站走廊,我牽手主要是為了表達一下對自己上課打瞌睡的懺悔之情……”
張大鵬在腦海裡發出尖銳爆鳴:“好,很好!那我們班以後懲罰內容,就罰倆同學手牽手站走廊吧!”
幸好因公開課,這句話沒能脫口而出,不然多少兔崽子會激動得變成紅燒兔頭。
但該算的賬還是得算的。
放學後,其他同學都提前走了,段卿被逮住,留下來打掃教室。
教室裡空蕩蕩的,夕陽西下,地上的碎紙像紙鈔一樣洋洋灑灑。段卿看著那些“紙鈔”,他其實有些煩自己乾什麼都容易想到錢的思維,但他偏偏改不了。
沒人想承認自己是世俗的,特彆是一個正處在最青春年紀的少年。
段卿還是個少年人,笑得鮮活,但笑容深處總有種讓自己厭惡的市儈,他看過一本書,書裡有位姓張名愛玲的作家說過:她非常喜歡錢,大概是從小吃了太多沒錢的苦,從此隻知錢的好處,而不去計較它的壞處。
畢竟錢有什麼錯呢?它可以買藥,可以交房租,甚至可以在家長會時租一對爸媽,去扮演一個幸福的家庭。
那是虛無縹緲的生活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東西。
想著想著段卿擰開水龍頭清洗起抹布來,水開得有些大,大片大片的水花濺到他眼睫上,配合著勞作時一聳一聳的肩膀,從後方看去,哀傷得好像位寂寞空虛的缺愛少男。
缺愛的人其實是很想人陪伴的,雖然段卿從沒指望人陪伴。
但這時傳來“砰”的一聲輕響聲。
門被輕輕推開了,一個白色的人影從門口向室內走來,段卿扭過頭,看到雪色的校服,如鬆竹一樣的剪影,清清冷冷,如雪如月。
“嗯?還真有人深夜陪聊?”段卿還有些懵。
“深夜陪聊?”
謝瑾舟也愣了,微楞間,看到段卿睫毛上的水珠,微愣徹底進化成深楞了。
片刻後,他下意識拿出擦眼淚的紙,像第一次見到對方哭泣時輕聲說:“不要哭。”
“我沒哭。”段卿尷尬地拿抹布擦臉說。
一瞬間的沉默。
沉默後,段卿在水池旁洗臉,謝瑾舟給他遞紙巾,洗完段卿彎了下眼,問:
“同桌,你也被老張逮回來乾活了?”
你也被老張逮回來了?
仔細想想,這種可能性低得堪比張大鵬穿著小草裙在講台上載歌載舞。
果然,謝瑾舟輕輕搖搖頭。
搖完,看著段卿,輕聲說,“我弟弟之前不太好教吧。”
“你說那句總有刁民想害朕啊,不會的,你弟弟的想法有意思極了。”微怔後段卿笑嘻嘻說,“有問題的是標準答案。”
畢竟誰規定出題人的意圖不是弄死我?一千個人眼裡都有一千個哈利姆雷特,每年高考還有一堆人想給出題者送刀片呢。
謝瑾舟笑了下,他拿起教室裡的另一把掃帚,幫段清掃掃下來的紙屑,手指在月光下是漂亮的象牙白色。
“你平時在家會打掃衛生啊?”段卿總覺得這個畫麵有些違和。
謝瑾舟看身邊人,目光帶著輕淺的疑惑:“很奇怪?”
“我有時也還會自己做飯。”
段卿點了下頭,心說何止是奇怪,簡直是震撼啊!同桌你難道不該是一大幫傭人呼前擁後,從小十指不沾春水的小王子嗎?
“會做很多?”說話間兩人清空了垃圾桶。
“其實不多,我大部分菜做得跟編織一樣爛,我隻是比較會烤點心。”謝瑾舟想了下說,“我母親以前喜歡帶我烤很甜的小點心。”
一說甜點心段卿就來勁了,他看謝瑾舟,眉眼在月光下彎得很漂亮,“那我哪天可以嘗嘗嗎?”
段卿的交流方式是有些冒進的,一般人下一句會說“做得好吃嗎?”或“具體是哪幾種點心?”但段卿笑得肆意張揚的很,歪著頭,就差直球與對方說,能不能下一秒做客去你家?
謝瑾舟靜靜看了那肆意的笑容一會兒,抬眸說:“好。”
段卿在夜色中笑得更肆意了,他肩膀笑得一聳一聳的,好半天才想起問對方擅長做什麼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