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1 / 2)

過期明戀 樹棲客 10337 字 10個月前

後來的一個星期,除了原定教她們課的語文老師忽然辭職,隻能請人暫代外,其餘一切都逐漸步入正軌。

溫灼若也再沒見到過景在野。

偶爾在寫試卷或是下課的時候能聽到同學提起他,每個從前認識他的人都有了談資,被圍著詢問。

在光榮榜上可以看到各自的初中,班上也有人發現溫灼若和景在野是一個初中考進來的,但沒人來問過她有關他的事。

大概是兩人給人的印象天差地彆,因此沒人想過他們會有交集。

星期一的天氣不算好,進教室前溫灼若看向天空,灰蒙蒙的,蜻蜓在水泥細白瓷圍成的小花圃裡低飛。

早讀鈴響起的時候她有些坐立不安。

直到一分鐘後,升旗的廣播響起來。

莫遇挽著她的手去排隊,納悶問:“怎麼這麼高興?”

“有嗎?”溫灼若唇角無意識地彎著,“不上早自習你不高興嗎。”

這隻是她隨便找的理由,今天周一,是新生第一國旗下講話。

景在野會上台。

可這話讓倒垃圾都要晃蕩大半個校園的莫遇同學聽來,就十分的有說服力。

她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說:“不錯不錯,終於開竅了,我就說你不用把自己繃的太緊嘛,還得勞逸結合。”

廣播聲響完,隊伍也都站好了,從高一到高二,清一色的藍白色校服,有人已經穿上秋天的校服外套擋太陽。

溫灼若站在靠中間的位置,感覺褲子口袋裡有什麼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一個縮在一塊硬邦邦的衛生紙團,還有一張洗的發白的書簽。

她回憶了一下,才想起這是什麼。

初中畢業的時候,學校隔壁很多舊書店的老板拉著秤砣,在學校門口收不要的書。

她出校門正見老板把一本數競習題擺在顯眼的位置。

乾淨的像新的,與周圍翻卷發黃的書格格不入。

出於順路和好奇,溫灼若打開來看了一眼,發現書的主人沒有寫名字,可裡麵有一張書簽,像是買書的時候送的,模樣粗糙。

上麵的字卻筆走龍蛇,氣勢磅礴。

寫的是:“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

有種道不明的睥睨傲視之感,看得溫灼若胸口意氣橫衝直撞,沒怎麼猶豫就買了下來。

之後偶爾會翻翻,再後來書簽就不見了,沒想到是被她順手塞進了褲子裡。

難為這書簽在洗衣機裡滾了那麼多邊還沒被攪碎,不然這字實在有些可惜了。

溫灼若拿著書簽,這個時候響起了一陣掌聲,話筒裡傳來熟悉的聲音。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上午好。”

景在野的聲音一傳出來,底下站著人都沸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不停,她也隨眾人光明正大地抬起頭。

校長拿起話筒喊了一聲“安靜”。

少年將話筒升高,單手插兜,手上拿了一張草稿紙,隔遠點看像是半透明的,如果再靠近點,就能看到上麵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

他清了清嗓音,麵不改色開始說話。

馬裡奧作為班長站在一班最前麵,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往後偏頭,“胖子,你是他同桌,你和我老實說,景在野真寫了兩千的稿子嗎?”

“寫屁!他作文都恨不得空著,你看他像寫稿子的人嗎?”

“……”

“不是吧??完了完了這下主任要炸了,每次新生代表發言都是要刊印進校文選的!他和我說已經寫完了啊。”

“他那張嘴你也信。”

“……”

景在野毫無感情的說了一通,嗓音聽起來很冷淡。

可沒過一會兒,突然停下,骨廓修長的手將草稿紙一折,放在指間夾著,掀起眼皮時索然無味的眼神終於有了點變化。

校領導,班主任科和任老師相互對視一眼,隱約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馬裡奧一看他這要犯渾的表情就默默閉上眼,心想,完了,他肯定要搞事了。

剛想完,就聽到景在野湊近了話筒,單手扶住,音色有種刻意壓低的清泠微磁。

“我就不多說了。”

底下瞬間像投了一顆石子進了看似平靜的湖麵,瞬間沸騰了。

“這就結束了嗎?”

嗡嗡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一次校領導也沒反應過來要製止,顯然也被這一出給震住了。

“好快啊,兩分鐘都不到就沒了?”

“完了?”

“反正,”景在野笑,“以後你們會經常聽我講些廢話。”

第一永遠不缺發言的機會。

漫不經心的話,卻無異於一種挑釁。

躁動聲越來越大。

像是操場外繁茂梧桐樹上隱藏的蟬。

沉默翕動翅膀,即將要化作暗潮洶湧的風席卷過境。

他停頓了半秒,用一種獨孤求敗的口吻說。

“送大家一句詩。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

聲音入耳閒散,帶點漫無邊際的倨傲。

溫灼若卻連呼吸都忘了,心跳聲大的耳邊轟鳴,連莫遇和她說話,她都沒有聽見。

書簽邊緣陷入手心。

在這個似乎永遠不會褪色的夏日。

穿校服的俊美少年瞳仁漆黑,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真他.媽狂”。

像是導火索。

場麵隱隱有些失控。

起哄聲,對喊聲不斷,熱血在數以千計的少年人的滾燙的血管裡叫囂。

人群之中的動靜越來越大,寂靜被點燃,廣播將他的聲音送去校園每個角落,現在仿佛還有餘響,就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連清北實驗班都在仰望著台上的人。

溫灼若失序的心跳長久不能平複。

最後的結果是,一片混亂中,校長火速上台,關了話筒將景在野訓了一頓。

一班的班主任老師提著個綠色布袋和保溫杯,上去和校領導求情,將人救下。

下台時景在野依舊單手插兜,步調徐徐,老師趁機喊了解散,隊伍一散,他就被班上同學簇擁在中間,身高的優勢一覽無餘,周圍笑聲不斷。

他大概是個不難相處的性子,人緣很好,聽了同學調侃的話嘴角也始終掛著一絲笑。

熱鬨是屬於他們兩個班的。

其餘人投去一眼,明明穿著同樣的校服,差距卻從一進來就鮮明,這兩個班裡的每個人似乎都打上了優等,代表著前途無量的未來,和外人看來眼高於頂的天之驕子成為朋友,像見證彆人高不可攀人生的路人甲。

如同兩個世界的人,涇渭分明。

溫灼若也穿著校服,站在不起眼的人群中。

收回視線之後,跟著移動的隊伍,慢慢走出田徑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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