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卻沒能開心起來。
班裡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還沒上課,室內說笑聲不斷,夏澄推開了窗戶,風裹挾著熱意撲麵而來。
有人打開了風扇,伴隨著風扇轉動聲,熱意總算被吹散些,心情卻不上不下,像咕嚕嚕冒泡的噴泉,難以平靜。
有點想他。
兩個月不見,前所未有的思念,如潮水一般,將她席卷。
班主任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
她瞧著四十多歲,白襯衣,黑色高腰褲,說話乾脆利索,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我教物理,大家喊我陳老師就行,時間久了,同學們慢慢就熟悉了,不用做自我介紹了,有自願當班乾部的嗎?如果之前有經驗,直接擔任就行。”
有幾個同學陸續站了出來,最後僅剩班長和副班長沒人擔當,陳老師說:“裴澤,你高一就是班長,還由你擔任班長吧。”
裴澤爽快應了下來,“成。”
陳老師又看了一下成績單,目光落在了“夏澄”兩字上,“夏澄同學是哪位?你來當副班長可以嗎?”
突然被點名,夏澄蒙了一瞬,被同桌戳了一下手臂後,她慌忙站了起來,臉微微發燙。
她生得白淨,臉一紅,有些靦腆,“陳老師,我是夏澄,我高一隻當過數學課代表,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不要緊,高中也沒多少事,你配合裴澤的工作就行。”
夏澄乖順地應了下來。
很快就來了活兒,陳老師說:“裴釗、夏澄,你們帶人去領一下教材和校服吧。”
裴澤坐在第四排中間的位子,他站起來後,朝夏澄這兒走了兩步,主動開了口:“夏澄是吧?校服輕一些,你帶幾個同學去領校服吧,我和幾個男生去領教材。”
“好。”
裴澤轉身後,夏澄便收回了目光,她先登記了一下大概尺碼,才帶著幾個人前往教務處走去,一路鬆柏常青,道路兩旁盛開的桂花,陳香撲鼻,令人神清氣爽。
領校服還算順利,發放校服時,才遇見一個問題,一個女生拆開塑料袋後,找了過來,“副班長,這個衣服口袋是爛的,袖子上還有一塊墨跡。”
她個頭和夏澄差不多高,夏澄將自己的給了她,“你穿這個吧,等會兒我去換一個新的。”
“行,謝謝了。”
夏澄搖頭,抱著衣服下了樓。
路過十二班時,她難掩緊張地往裡偷瞄了眼,仍沒有裴釗的身影,整個人瞬間蔫了下來。
總不能第一天就逃課吧?
夏澄抱著校服,悶悶往前走,索性繞了近道。
來到教務處附近時,餘光瞥見一個挺拔的身影,尚未看清,心臟便猛地一跳。
是他。
少年身姿挺拔,正姿態懶散地依在牆上。
他穿黑色短袖,帶白色棒球帽,一條腿微微曲起抵在牆壁上,冷臉站著,神情煩躁。
他麵前站著一個瘦弱的女子。
她長發披肩,穿著一身很乾練的套裙,悶熱的風,將她的聲音吹入耳中,“488名,先掉一百多名,又掉三百名,阿釗,你以為這樣能報複了誰?真正關心你的人隻會痛苦,不在乎你的人,根本不會在意你的前程。”
裴釗眼含戾氣,臉上沒什麼情緒,聞言,輕嗤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眼神又冷了幾分,“報複?少自以為是。”
聲音也冷得掉渣。
這不該是她聽到的。夏澄心尖一顫,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悶頭便折了回去,仍捕捉到一句女子悲傷的歎息,“阿釗,我知道我欠你很多……”
她聲音帶著濃濃的疲倦,又好似軟了下來,“等會兒我會和校長聊一下,將你轉進一班……”
少年的嗤笑夾雜著風聲,傳入了耳中,有些刺耳,“我勸你少多管閒事,再自以為是地乾涉我,隻會考得更糟,不信試試。”
桀驁不遜,比往日還要冷個幾分。
夏澄避到了牆後,陽光刺眼,天氣也一陣悶熱,空氣中是桂花和菊花濃鬱的花香,鼻尖發麻,無端讓人喘不過氣。
爭吵聲徹底沒了。
耳邊靜了下來,正想著,要不要繼續繞小道時,夏澄忽地聽見了窸窣聲,像有人踩在了樹葉上。
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夏澄忙掏出手機,一手抱校服,一手捏手機,垂著眼,佯裝在打電話。
她沒敢抬頭,踢了一下腳邊的小石頭,裝模作樣應付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耳旁靜悄悄的,光線被遮擋,餘光瞥見他的運動鞋。
夏澄僵著身子不敢動,完全不敢看他。
目光落在地上,鵝卵石旁野草雜生,地上躺著一個煙頭,一張糖果皮,有螞蟻動來動去。
少年眼神黑沉沉的,似寒芒一樣帶刺,紮在她身上,忽地開了口,“手機拿反了。”
夏澄耳尖一顫,大腦有片刻的空白,下意識瞥了一眼,手機根本沒拿反,他分明在詐她。
她偏偏……上了當。
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些許,他鼻梁挺直,下頜堅硬,骨相極佳的臉上是斑駁的光點,眼神卻有些不善,盯著她要笑不笑的,口吻惡劣,“偷聽?”
暴戾又冷漠。
那骨子淩厲的氣勢,輕而易舉能攫住人的心臟。
夏澄心臟怦怦亂跳,臉逐漸紅了。
她忽覺羞惱。
都避開了,還要她怎樣?
她垂著眼,纖長卷翹的眼睫輕顫,小聲咕噥了一句,“離這麼遠,你偷聽個試試?”
裴釗盯著她泛紅的臉頰看了眼,忽地朝前一步,湊了上來,夏澄一驚,下意識後退,整個人都貼在了牆上。
抱著校服的手不自覺收緊。
心臟瞬間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