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個人?!
少年們飛快瞅一眼身邊的人,確認是熟識的同門,心尖兒上恍如萬千螞蟻爬過的酥麻感減緩不少。仍不放下警惕道:“大家都仔細著些……”
這時,突然的一聲發問:“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所有人剛放下的心又猛然提了起來,頭皮一僵,不約而同望向了那個方向。陰暗樓梯口,半個身子藏在暗中,隻看到一雙筆直修長的腿,黑色靴子收得緊緊。
一片白色衣擺,腰間係金玲,是百裡家的人。然而身形陌生。隨著腳下微微一動,鈴聲突兀發出了一聲尖銳悲鳴。
少年們啊了一聲,跳開一丈遠,四散開來,紛紛抬手從後背拔劍防禦。
那人似乎冷哼了下,抬腳從隱匿暗中緩緩走了出來。
是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每走一步,他身高就長一寸,五官也逐漸變化。等走到明亮處,已然變化成了十七八歲的模樣。
“你……”一位百裡家少年道,“我記起來了。你不就是一直說話反對的人麼?怪不得聲音陌生。”
微生潯道:“你現在才記起來,還有什麼用嗎?”
那人白衣褪儘,浮現出一身短袍箭袖,十分乾淨利落,眉目俊美,頭發用紅繩隨意紮著,鬆鬆垮垮的,一雙眸子卻如鋒利無比的刀劍,暗藏嗜血歹意,神色充滿煞氣,猶如腰間橫著的那一條漆黑長鞭,一樣的不懷好意。
他的目光直衝靈劍中央而來。
但君玄琅知道,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身邊的百裡十三。
百裡十三低頭看看腳尖,又抬手摸了摸鼻子,一雙眸子不知該往哪裡放。
“放開他。”麵色不善的少年人手按在腰側長鞭,似乎下一瞬就要猛然發動攻擊。
君玄琅本來懷疑的是有古怪的“百裡十三”,如今看來倒是個誤會,因為他看起來比所有人都煩躁不安,於是笑道:“不放。如何?”
少年抿緊了唇,麵含煞氣,手背青筋一根根凸顯。
君玄琅揚起下巴,挑釁微笑,正待迎擊,一道身影擋在麵前。
陸藺辰單手執劍,劍尖斜指地麵,之上滴滴答答地掉落冷泉水珠。他沉聲道:“師尊,這種人,我來對付就好。”
君玄琅笑道:“好。看你的。”
話音未落,兩道身影猶如閃電一般,飛快糾纏在了一起。黑氣環繞的長鞭與銀光閃現的靈劍交相輝映,打得煞是激烈,難舍難分。
其餘人眼見插不上手,君玄琅怕有誤傷,便招呼他們,圍聚到身邊來一同觀戰。
微生潯瞥了他一眼道:“他不是你徒弟嗎?你就不擔心一下?”
“我相信他一定會贏。”君玄琅說的不緊不慢,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傳進了陸藺辰耳朵。
似乎是為印證他的話語,霎時間靈光大閃,有如遮天蔽日之勢,頭頂無數靈劍深受感染,一同鳴響,黑墨一般的霧氣瞬間被壓了下去。
眾人驚歎不已。
君玄琅對陸藺辰道:“抓活的。”
“好。”陸藺辰從容不迫地應了一聲。
就在這時,九層塔內,一陣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悄無聲息彌漫了過來。速度極快,令人猝不及防。
君玄琅心中暗道不好,伸手去抓身邊的人,正好一手抓了一個。
待得白霧退散,他定睛一看,微生儀和微生潯正睜大眼睛,茫然無措。君玄琅在他們麵前打了個響指:“都醒來。”
兩人身子一抖,像被控製的提線木偶剪斷絲線,眼珠溜了一圈,恢複清明。
微生潯打了噴嚏,茫然四顧了一會兒,忍不住一驚一乍地提問:“咦?這是哪裡?我們出來了?其他人怎麼不見了?都去哪裡了?”
君玄琅道:“這些問題,我給你們找個人來問吧。”說著,雙臂抱在胸前,輕輕轉身,目光定格在一處,笑吟吟道,“不知夢魘王閣下,能否出來解答一下小朋友的問題?”
伴隨著一聲輕笑,幾步遠的空氣如水墨一般凝結出了人影。一位容貌清雋的灰衫公子麵含微笑,輕飄飄落地,腰間插著一支白玉|洞簫。
“魔尊大人,好久不見啊。”蘇不夜笑眯眯地打招呼。
君玄琅也笑道:“夢魘王閣下,與你的相遇總是不怎麼愉快。每次都要經曆一番裝神弄鬼。”
蘇不夜委屈道:“尊上,我也是無可奈何。隻能說是冤家路窄,啊不對,我與尊上怎麼會是冤家?哈哈,不對不對。”
君玄琅收了笑容,道:“我現在沒工夫和你扯嘴皮子。趕緊撤掉你的東西。”
蘇不夜解下腰間的白夢玉簫,不慌不忙,敲擊著手掌道:“尊上,不要動怒嘛。這次我請你來,是想讓您看一些東西的,正是為了外頭那位不成器的小朋友。”
他指的是反派二號。君玄琅倒是有幾分興趣了。“哦?閣下們的關係倒是要好?”
蘇不夜似乎這才注意到還有兩位小朋友也被扯入槐南之境,摸了摸鼻尖,道:“那是我表弟,不想管也不行啊。既然兩位小朋友也來都來了,便一起走吧。”
君玄琅也想了解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正合心意,便想帶著微生儀和微生潯一起去看看也無妨。
誰知一轉頭,卻發現這兩位均一臉震顫、不可思議地盯著他。
微生儀道:“魔尊?!”
微生潯道:“……大人?!”
君玄琅眼睛眨也不眨道:“姓魔名尊,字大人,有問題麼?”
“尊上?!”
“小名。有問題麼?”
“……”
“……你這個人,”微生潯咬了咬唇,神情極其匪夷所思,道,“看上去也不像啊,真的是魔界的魔尊嗎?”
仙魔兩界互不來往已有百年之久,他們這一群小輩誰也沒親眼見過魔尊。但君玄琅知道,他們所讀書籍裡記載的魔尊大概是有三頭六臂、眼如銅鈴、血盆大口、凶神惡煞。
每一家對於對立的敵人,自然是能醜化就醜化。
微生儀道:“其實前輩是不是都無妨。你幫過救過我們,我們都同樣感激你。”
君玄琅笑了笑,微生家能教出這麼明事理的弟子,連他都替微生尊主感到欣慰,道:“如此就好。走吧。”
微生潯想來也認同這一想法,難得的沒再懟他大師兄。
在蘇不夜引領下,幾人穿過一層白茫茫的霧氣,轉眼就來到了一個熟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