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落(2 / 2)

“滾蛋!”一個男生笑罵一句,好奇地問:“他哪的人來著?燕城,還是哪?”

“川海,現在在川海上學呢,我一哥們認識他,說他今年打算出國……”

提到這個城市,好不容易活躍起來的氣氛很快又冷了下去,說話的人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也緩緩閉上嘴。

一圈人小心翼翼地看看許青燃,又看看坐在沙發角的槐蔻。

槐蔻把他們的話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認真聽,見話音停下來了,這才無意識地掃了他們一眼。

這是去年高考完後,她第一次出來見這幫人,上次碰麵還是盛夏,現在大一上學期都過去了,也是隆冬時節了。

半年多沒見,許是大學和高中畢竟不同,每個人身上都多了點成熟,不像高中時那麼張狂幼稚。

這個年齡階段正是尷尬的時候,剛脫離高中進入社會,見了許許多多人和事,不禁就想表現出成年人的城府,但又藏不住少年人的青澀和輕狂。

其實這幫人比起同年齡段的普通人,已經成熟了很多,畢竟從小見識得多,又有一大半都是剛從國外回來,早熟得很。

可槐蔻就是一眼看出了他們表層下的浮躁和虛榮,和她以前一樣的浮躁幼稚,一樣的像個傻逼。

這種酒局也讓她覺得又無聊又煩躁。

但倘若去年那一堆事沒發生,她或許也和他們一樣,嬉皮笑臉地在這個酒局上喝著酒,沒心沒肺地發泄著狂氣,快活極了。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隻有結果。

結果就是她家破產了,還鬨出了醜聞,她爸死了,她——槐蔻,從富二代一下子跌落雲端,摔在灘爛泥裡,連爬都爬不起來,更彆提快活了。

槐蔻現在滿腦子都是去川海的飛機,到了川海要怎麼和老媽會合,住在姑姥姥家會不會不方便,以及休學了半年,她還能不能融入那所素未謀麵的大學……

想到這,她終於失了所有興致,沒了再浪費時間道彆的念頭。

她剛剛在這狗屁地方耽誤的二十多分鐘,已給足了和許青燃八年情誼最後的體麵。

槐蔻站起身,沒搭理任何人,隻對最裡麵的許青燃點點頭,“走了。”

許青燃低頭坐著沒動。

槐蔻也沒有等他反應的意思,話音落下,就頭也不回地走出這間烏煙瘴氣的包廂。

出租車啟動的一瞬間,槐蔻從車窗裡看見會所門口走出來一個人影,站在寒風中望著這邊。

風把他的大衣高高吹起,在半空中簌簌飄蕩,顯得那個人平添幾分落寞。

是許青燃。

槐蔻沒回頭。

坐上去川海的飛機之後,天已經黑透了。

飛機在草坪上滑行,慢慢振翅飛向夜空,坐在槐蔻旁邊的是一個叔叔,他和過道對麵的女人低聲道:“下了飛機先去吃幾個湯圓……”

槐蔻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元宵節了。

望著下方漸漸模糊遠去的繁華燈火,朵朵煙花在腳下綻放,那個思考了一天的問題,突然就有了答案。

如果有導演不怕賠本,硬要把她的人生拍成一部電影,那她願意為它命名為——《操蛋的十八歲》。

票房一定排全國倒第一,罵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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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降落的時候,正好是晚上九點整。

槐蔻推著行李箱,不顧眾多黑車司機熱情的招攬,有點費力地從他們中間擠過去。

川海臨海,是北方的一座城市,風景很美,城市規劃也做得不錯,槐蔻沒怎麼轉悠,就順利地坐上了去姑姥姥家的地鐵三號線。

美中不足的,就是川海比滬市冷得不是一點半點,槐蔻在滬市很少出門,哪怕出門逛個商場,冬天隻披著大衣也完全能應付了。

但在川海,一月份這個天寒地凍的月份,隻穿一件大衣,完全就是對冷空氣的挑釁。

就連一向不喜歡在身上裹太多臃腫衣服的槐蔻,都認輸了。

儘管已經在飛機上套上了毛衣和打底襪,槐蔻現在還是很冷,她緊了緊身上的羊毛大衣,這已經是她最厚的衣服了。

把手伸進兜裡暖活了一會,槐蔻再次打開手機查看老媽發過來的地址。

川海市南淮區梧桐裡三棟一單元302。

她姑姥姥家的地址,也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她和老媽要借住的地方。

半個月前,老媽先她一步來了川海這邊,打算先看看情況,找個工作,槐蔻則留在滬市幫老媽辦了幾個需要的手續。

老媽找工作還算順利,憑著原來能直接搬空半家商場的能耐,現在在川海一家服裝店上班,本來說好要來接她,但今天是元宵節,出來逛街的人特彆多,店長一律不給準假。

她剛上班,也不好破例,隻好讓槐蔻自己來。

對此,老媽很是擔心,一個小時給槐蔻發了三十條消息,生怕她迷路被拐了。

槐蔻倒是不怎麼在意,她本來也不想讓老媽來接。

其實老媽完全可以留在滬市,不必陪著槐蔻來川海上學,但她還是把滬市的所有東西都變賣了,砸鍋賣鐵地湊齊了老爸欠下的欠款後,決定陪槐蔻來川海生活。

槐蔻知道老媽一方麵是擔心自己,而另一方麵,或許與她一樣,都不想再回到那個繁華卻又殘酷的魔都。

家裡發生了這麼翻天覆地的事,遠離傷心地,或許是一種換心情的好辦法。

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用。

她沒什麼情緒地笑了一聲。

該下車出站了,槐蔻收起思緒,又把大衣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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