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蔻以前的老師是一個赫赫有名的舞蹈家,說出去名聲響當當的那種,槐蔻是她的得意門生。
家裡出事之後,她想讓槐蔻繼續跟著她,甚至提出可以幫她找某藝術院校的校長推薦。
但槐蔻當時正處於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狀態。
她拒絕了。
可能是可笑的自尊心作祟,可能是對魔都產生了恐懼,想換個城市換種心情。
也可能是……她有點厭倦跳舞了。
可她也隻會跳舞。
槐蔻現在還記得那位老師臨彆前說過的話,“天賦這個東西,老天爺給你了,就是你的福氣,你不珍惜它,浪費了,它就走了,跳舞的女孩兒,是一天都耽誤不起的。你不想來,我能理解,老師隻希望你彆在川海自甘墮落,後悔了隨時來找我。”
槐蔻停下了動作,出神地望著窗外,對即將來臨的大學生活充滿迷茫與忐忑。
窗戶玻璃突然震動了一下,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樓下麵響起一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像是有人在吵架。
槐蔻回過神,皺著眉站起來,朝窗邊走去。
還沒站穩,她房間的門被人猛得打開了,然後嘩啦一下子湧進來好幾個人。
槐蔻震驚地扭過頭看著她們,是姑姥姥和另外幾個經常來家裡的大姨。
“乾,乾什麼?”
她聲音顫了一下。
姑姥姥完全不用拄拐杖,走得飛快,笑嗬嗬地和她解釋:“打架呢,打起來了!你屋裡看得清楚!”
槐蔻:“……啊。”
幾個大姨把她擠到一邊去,把不大的窗戶邊占得滿滿當當,齊刷刷朝下瞅著。
“哎呦,你們猜猜是誰?”
“真行啊,反正一個月得來一回是吧?”
一個月來一回,我看你們也沒看夠啊。
槐蔻無奈地搖搖頭,從她們身側擠過去拎起包,打算先出門轉轉。
姑姥姥響亮的大嗓門卻在身後響起,“可不是嗎!誰家沒交上租啊這是?”
“老許他們家唄,聽說上個月還沒交呢。”
“謔,那小閻王不得給他拆嘍!”
“還有這個孔柏林,和陳默開著個修車廠,天天在一塊混,沒一個好貨。”
槐蔻停下腳步,聽老太太們嘀咕個沒完沒了。
“這小閻王還真把人趕出來了,人不大,手挺黑!”
“老許也是,和那混球兒犟什麼呀,這片誰惹了他能好過?”
槐蔻注意到他們的話音變小了,嘟嘟囔囔,好像很怕樓下的人聽到一樣。
她站在原地躊躇幾下,見“最佳觀賞位”被占得嚴嚴實實,轉身朝樓下跑去。
經過二樓的時候,槐蔻瞥見201的門大敞著,屋裡已經空了,不知道人都去了哪裡。
等到了一樓,立刻就有了答案。
槐蔻站在單元門後麵,一眼看到了鸚鵡頭他們。
除了他們那夥人,還有一對中年男女加一個半大小子,連帶著一堆家具和包裹。
“停停停!彆跟老子說沒錢!有錢去打牌玩錢,沒錢交房租?”
鸚鵡頭指著那個中年男人硬聲罵道。
“你還有良心不?”在修車廠嗆槐蔻的那個大高個,叫大蟒的也對著地上唾了一口,“把你老娘趕出去睡大馬路,領著你老婆孩子吃香的喝辣的,要臉?”
中年男人對著他們一會罵一會求情,一米七幾的男的恨不得在地上撒潑打滾,女人也是尖酸地罵個不停,時不時還推搡孔柏林幾下。
中間夾著的男生,趁他們不注意,腳底抹油就要跑。
還沒跑出幾步,就被孔柏林一把拉住了。
“小孩,去哪啊你?”
孔柏林看著他皮笑肉不笑的,嚇得那小子連聲尖叫,“默哥,默哥,我錯了!”
聽他叫出來,槐蔻才知道陳默也在。
她伸出頭去掃視了一圈,沒看見陳默的身影。
直到那小子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槐蔻才發現陳默就站在樓旁邊的陰影裡。
他抱臂靠在牆上,手裡似乎點了根煙,煙霧在他指尖彌散,整個人瘦削桀驁。
那小孩跑過去了又後悔了,看著陳默冷漠的臉,叫了一聲就想跑,陳默長腿一伸,把他絆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