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老爹說,他的銀子都捐給犧牲戰士的家屬了,她實在有些無法想象,總覺得他拿出銀子的時候,一定會表現出特彆心疼的樣子來。
又想起他問她借金子的時候,那一本正經的模樣,那大概是他第一次跟她說很長的一段話,承諾以後本息歸還,當時的她因著借用了原主的身體又因原主對他造成傷害,總是心存愧疚,又多多少少因為他的長相,對他有尊敬的感情,隻是沒想到,他們之間熟稔了之後,反而卻容不下對方了。
心裡很複雜,莫名其妙地就對他有期待,而這種期待是傷她至深的元凶。
摘星樓太清冷,她不習慣這樣的摘星樓,離了往聽雨軒等候。
等到差不多戌時,天都黑沉了,才見小六子彎著背慢慢地走進門,一副累極的樣子。
小喜和常棄忙上前去,“公子,您回來了?世子妃來了。”
小六驚愕的抬起頭,看到落蠻雙手抱胸站在廊前,影子被風燈拉得很長,麵容沉沉地看著他。
他驚喜地喊了一聲,“嫂,你回來了?”
落蠻瞧著他滿臉的慘烈,額頭包紮,鼻子青腫,嘴角也破了一道口子,嘴唇腫起來,像兩條臘腸一樣,說話都不利索了。
“怎麼回事?”落蠻皺起眉頭看他。
小六子哭喪著臉,“上學,就得吃苦。”
“你的威風呢?就人家欺負你你不會揍回去?”落蠻真是氣結,就不知道反抗嗎?當日在平安苑裡還有幾分骨頭氣,如今越活越窩囊了。
“就是揍了才這麼慘。”小六子嘴角流著口水,說話有些滑稽,灰溜溜地往裡頭走去,順帶拉了落蠻一把,“嫂,你是不是回來住了?你不要跟煒哥生氣了,你們這一生氣,你不見了,煒哥也不見了。”
“你煒哥去哪裡了?”落蠻問道。
“不知道,好幾天不見人了。”小六子的底氣,本來就來自於他們兩人,如今他們都不在,為了還有一口飯吃,他也不敢太過,就隻能被收拾了。
小喜拿了藥膏上來要給小六子塗,落蠻拿了過來,用手指挖了一塊出來,輕柔地給他塗抹脖子和嘴角,“誰打的?”
“那些個書童,一個個力大無窮的,我也不是人家對手。”小六子滿不在乎地道,都習慣了。
“先生也不管嗎?”落蠻皺起眉頭,書童是不敢欺負他的,定是受了公子們的教唆。
小六子麵露譏諷之色,“讀書人!”
這話,若是原先落蠻聽著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是聽了老爹說了文武對立之後,心裡大抵明白,這種對立其實就是褚家挑起來的對立,褚家自詡,天下讀書人都是他的門生,能教這些王府子弟達官貴人子弟的書院,想必也是朝廷辦的,這些先生老師也是朝廷命官吧?
落蠻不大情這些架構,聽小六這麼一說,能猜到幾分,肅王府雖說是皇家的,但是在大類上歸為武將府邸,自然就不招文官喜歡,宇文寒是肅王府“覺悟”比較高的,打小念書,且是娶了蘇國公的嫡女蘇洛清為妻,蘇洛清是京中才女,虎門出的才女,頗具代表性。
所以,宇文寒能與讀書人混在一塊,他自己本身也以君子和讀書人自詡。
縱觀所有,小六是注定被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