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此人最重身邊人規矩,因此這個沒養在身邊兒子在規矩上最不如她眼。
自踏入廣壽殿門開始,就感覺四麵八方有許多道炙熱的視線注視著自己的每一個毛孔。
“兒臣,參見母後。”,母慈子孝的場麵從來沒在沈厝身上發生過,他也沒有期待,跪的規整:“母後萬福。”
皇後午睡蘇醒不久,披發斜臥,手執朱砂墨羊毫在朝臣的奏折上圈點,麵中那小翹鼻,分明與沈厝的一模一樣。
不發一言。
沈厝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皇後沾墨時墨水從筆尖滴落回硯台裡的“滴答”聲。
“老二?”,沈厝不敢抬頭看皇後神情,隻聞其聲道:“起來,到本宮身邊來,看看這奏折寫的什麼?”
滴答!
沈厝瞬間被這聲音抽走了幾條魂魄,感覺自己的血液逆流而上,充盈在腦仁裡,太陽穴微微發怔。
“是。”
大殿上這幾步,沈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完的。
“來,你看看,本宮年紀大了,眼睛花了。這幫老幫菜寫奏折總寫如此小的字,當真是難為本宮!”,說罷,假意嬌嗔似的把奏折扔到了書案上,待沈厝撿起。
“是。”
這正是太常寺卿與治書侍禦史一齊上書彈劾自己的白簡。
沈厝隻覺口乾舌燥,也隻得按耐住身上不適,朗讀道:“二殿下食君之祿,身居工部大司空之職,德不配位,主持春試出錯,便是無德無能,臣等奉先君之成業,荷本朝之厚恩,不願見陛下娘娘反剛明而錯用之,特此奏請,罷黜殿下官職,糾其瀆職罪責。”
太常寺卿與新親家治書侍禦史薑大人皆是陳皇後黨,這無疑是赤裸裸告訴沈厝,你無端得來的寵愛觸犯到了皇後黨的利益。
收斂一些,或及時表明忠心才是上策。
也告訴他,就算同為皇後親子,依舊不配得到母族的支持。
無德無能,罵的很難聽了。
反而,讀完這針尖對麥芒的彈劾白簡,沈厝放鬆了許多。
首先,皇後不知自己已掌管繡衣使。其次,無非是打個巴掌給個甜棗,警告他不要搶占太子風頭。
果然如此。
“豈有此理!”,皇後聞之震怒,一下掀翻了桌案,筆墨濺落一地,沈厝的灰袍也難逃一劫。
嘶~
這可洗不掉。
“這兩個人,我看是老糊塗了!”,也就是罵罵,做做樣子。“厝兒不必放在心上,明日早朝,本宮一定訓斥此二人!”
到這兒,沈厝隻好奉陪,把戲演完。
“母後不必動怒,兒臣確實無法勝任工部大司馬一職,更是在春試上出了錯。兩位老臣肺腑之言,兒臣應當感到慚愧才是。”
這一大段,算得上近年來,沈厝在皇後麵前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竟然是出自這樣的場景。
皇後實然認為自己演的這一處起到了震懾作用,奈何沈厝的脾氣太難捉摸,她的眼神透出一絲複雜與猶豫。
揚手讓下人收拾殘局,也放走了沈厝。
一番折騰下來,沈厝連日奔忙的惺忪睡眼,徹底睜圓了。
處理樊老爺的過程,有種說不上來的順利。
陛下出麵,沈厝就做個小嘍囉,人證物證俱全,要說虐待下人,樊老爺還一臉委屈樣兒勉強給自己辯解辯解。
到了指正樊承淵公然作弊,樊老爺那惱羞成怒,圖窮匕見的可笑樣子真是精彩極了。
要沈厝來評價,這是一個拎不清的糊塗蛋!
偏偏要站在廣陽殿上把事情鬨得如此難堪,人儘皆知。
“皇兒,穿柳堂虐待下人之事就交由大理寺可好?”
算不上什麼大事,隻需調查清楚,該處罰的處罰,該撫恤的撫恤即可。
“皆憑父皇定奪。”,沈厝佯裝乖巧,接著提出了自己的訴求:“兒臣還有已請求。”
他剛剛去了廣壽殿一事想必父皇知曉,一身的墨點子也不太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