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心知他回來定然有的忙,甚至預感到兩人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法碰麵,但為了斷絕所有能同他碰上的可能,以及劃清自己和他“同類”的界限,她不僅提前了每日向皇伯母請安的時辰,還稱病拒絕了一應的宮廷宴會。
皇後起先不覺,隻當她是近日起的早,請安的也早,可處在深宮多年,早已練就了一副玲瓏心思,待時日一長,終究是發現了端倪,在朝露連續了十數日提早請安後,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之前沒問,本宮當你是心血來潮日日早起,可這已經一連十數日了還是如此,你老實告訴本宮,可是出了什麼事?”
鳳棲宮在朝陽殿北側,光是走過來也要兩柱香的功夫,朝露這每日提前半個時辰來請安,也就要早起一個時辰,皇後心覺不對,一臉擔心的問她。
她卻像早就找好了說辭,麵色平靜的看著皇後淺笑道:“皇伯母多慮,朝露無礙,隻是近日暑氣猶盛,胃口有些不大好,大約是苦夏的緣故。”
她自然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要躲避肖晗的緣故才會每日早起來請安,大燕早朝在每日辰時之前,辰時三刻才會散朝,而從勤政殿到鳳棲宮就算坐轎攆也要用上一炷香,她隻要算好時間,就能剛剛好同肖晗錯開,兩人即使想見麵都難。
她麵不改色的撒著慌,夏日炎熱,她所著衣物本就單薄,一襲蜜合色的繡粉色牡丹的褙子裡若隱若現的是一截楊柳細腰,襯得一身本就單薄的身子更顯得骨肉勻停了,皇後見此不疑有他,隻叮囑旁側伺候的盼夏回去好生伺候將養後就放她回了。
朝露聞言起身行禮,沒待多會早早便回,殊不知正因為此,再次和提前到來的肖晗錯過,桌上的茶盞還來不及撤下,夏日天熱,茶水一時半會退不了熱,是以肖晗進殿的時候,朝露那杯茶還散著熱氣,但人卻已經不見了。
他微微皺眉,眼神不著痕跡地在殿內掃了一圈,還是沒見到想見的人,心裡疑惑更甚,明明今日已經比昨日更提前,怎還是沒看到那丫頭,正待找個借口問皇後的時候,反倒聽她驚訝的開口:
“怎今日一個個的都提早來我這兒,莫不是你也哪裡不妥,提早下了朝?”
皇後不經意之言引起了他更深的疑惑,加深的眉頭能明顯感知到他情緒的變化,但張口卻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口吻:
“母後在說誰哪裡不妥?”
他邊說走近皇後挨著坐下,宮人很有眼色的將朝露未飲的茶撤下,隨即奉上新的,皇後不覺有他,複又回答一次:
“方才昭昭來請安,本宮瞧著樣子像是消瘦了不少,又憶起這些時日她日日早起,便沒忍住多問了兩句罷。”
“怎麼說?”他執起茶盞,先是往鼻尖輕嗅,隨後掀了掀眼皮狀似無意的又問。
“說是苦夏所致,吃東西沒胃口,夜裡又睡不好,本宮已經叮囑身邊的人好生伺候。”皇後似乎不大樂意過多提及,輕描淡寫了幾句後就問起了肖晗彆的事。
他這次替殿下巡幸了慶州半年,回宮理應有的接風宴都因為忙著朝廷的事情而屢屢延期,皇後心疼這兒子,三不五時的就會問起接風宴的事情。
之前肖晗一直推脫,說李徵的餞彆宴才結束不久,宮裡就又要大肆操辦,勞神傷身不說,恐還會耽誤手裡的政事,是以這事一直拖拖拉拉,直到今日都還沒個定數。
而今日他難得下朝的早,皇後眼見多了些時間能同他斡旋,自然不願放過這機會,這會好言相勸了許久,他才勉為其難的點頭,說是同意讓皇後看個合適的日子把宴會給辦了。
目的達成,皇後自然高興,興致頗高的連讓丫鬟尋來名冊,她要好好挑挑邀請那些大臣親眷前來赴宴。
肖晗見此也是眉色淡淡,坐上不過一會就離開了,他明白皇後的心思,是想借著這宴會的名義,替他掌眼看看這京城中的適齡女子,他素來不耐這種場合,一貫都是拒絕。
可就在方才,得知那丫頭已經是連續數十日都早起來問安後,他終於有些沉不住氣,對皇後提議開宴的事情點了頭。
想到此處,他不免輕嗤一聲,什麼天熱苦夏,都是托詞罷了,他方才特意聞過,那鳳棲殿內泡的茶可是專門添了消暑解渴的薄荷葉子,她要真苦夏,怎一口沒動就走了,還那麼湊巧,和自己一前一後。
不過是為了躲著他,不與他相見而找的借口。
她到底還是在生氣,不然不會為此整整躲他那麼久,他回京後本就日夜忙碌,根本抽不出多餘的時間去找她解釋,她倒好,反而躲起來不見人,既如此,那便開宴,她既身為公主,那宮廷的宴會總不至於不出席,隻要她出來,自然就能逮住她。
自己就想在宴上抓著那小狐狸親口問問,究竟還要躲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