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而言之,她的身體有恙源於她自己,而不賴旁的原因,也就可以理解為,今日的宮宴是因為她不想出席,才會故意讓自己‘不好’來作為借口。
朝露沒料到肖晗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洞悉她所有得想法,一句話又把她所有的後路都給堵死,被人當場拆穿,她白皙的臉頰飛上兩抹淺紅,耳尖也有些微微泛紅。
竟一時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駁。
氣氛再次凝滯的當下,肖晗卻將那衣物置於桌案上,嘴裡似在商量,卻同時也做了決定:
“不喜便不喜,下一次孤便知道了,讓他們準備彆的顏色便罷。”語氣中帶著些不容拒絕的意味。
可眼下哪裡是衣服顏色的問題,分明就是自己不願同他再有過多牽扯,若還有下次,那這些日子躲著他的行為不就成了笑話。
她心裡如是的想,愈發覺得肖晗是故意為之,分明就已經看穿了所有,偏要等到她來自投羅網,看著她一臉不情願的去履行不想做的事,以此達到掌控她的目的,
壓抑了大半日的煩悶加上這些日子來對他的偏見,反抗的情緒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在他話落不過一會,猶還在等著她像往常一般溫順的妥協時,就聽到她用溫吞的嗓音在質問他。
“皇兄向來深謀遠慮,算無遺策,是真的看不出嗎?”
“誠如皇兄所說,我就是故意的,那皇兄可有想過為何?”
肖晗腳步一滯,沒再往前,隻盯著她看。
“這些年皇兄所為,皆是為了我好,可若為了我好,便是替我做了所有決定,亦或是為此就驅走我身邊為數不多朋友的話,那這等好,我寧可不要也罷。”
她久未進食,方才因為羞惱而浮起的紅這會已經消散,一雙忽閃的美眸就這樣毫無遮攔的望進他的眼裡,同多年前一樣,隻這次,眸中溫情減少,卻多了些抗拒。
她當他是兄長,對他敬之,愛之,兄妹之間感情甚篤自是好事,可她已經快及笄了,肖晗理應要給予她一些私人的空間與交友的權利,不能什麼都由他來做決定,反倒讓自己失了許多自由。
她駁問的話語裡帶了些祈求,是想讓肖晗聽明白其中的意思,多留給她一些可以獨自選擇的機會。
但和之前有所不同,肖晗這次罕見的沉默,本就不明亮的燭火讓他的神色更顯晦暗,朝露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心下像有把小鼓槌在輕輕擂動。
等待回應是一個漫長又焦急的過程,哪怕她話音才落地一會,都仿若覺得已經過了好久一樣。
她心裡天人交戰,正等著肖晗給自己一個痛快回答時,就聽他四兩撥千斤似是而非的說:
“你是孤唯一的妹妹,我們見過彼此最脆弱的時刻,也是最了解對方的人,從你答應跟我回來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你隻能和我成為一路人,現在才來說不願,晚了。”
潮濕的夜風無孔不入,順著窗縫流進屋子裡,又徐徐落在朝露身上,給本就汗濕的衣衫又添一絲黏膩,美人靠上的她沒心思去細細體會,隻想躲開肖晗那攝人心魄的目光。
書案上的紙張被突如其來的夜風撩的滿屋亂飛,她嚇的趕緊下榻來撿,也借此匆匆結束兩人方才那場並不愉快的話題。
爭論了一番,到最後還是沒有任何結果,肖晗平和的語氣裡,表達的依然是不會放手和改變的意願。
可人就是如此,越是不可為越要去為之,或許真等撞到頭破血流了,才知南牆不是那麼容易翻越的。
她不可能讓自己成為這巨大牢籠中的籠中雀,她也想同李徵一樣,去看看遙城的山水,攀一攀西戎的城樓,想再次感受宮外自由自在的味道。
而那晚的不歡而散,更讓她加堅定了想出宮的想法,畢竟想從肖晗手裡獲得能自主的權利,現在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想要逃離他的掌控,不想這樣像囚徒一般困囿在內廷,再等等吧,她如是的想著,來日方長,等她尋到機會定會毫不猶豫的離開這裡。
…
宮宴過後已經好些日子了,喝了陸院正的幾貼藥,朝露果真食欲好了不少,如此一來,給皇後請安一事也就不能懈怠,也不知肖晗是不是也在刻意為之,自從那日過後,便不是朝露刻意,也沒有碰上過他。
兩人似乎默契的回到了之前進水不犯河水的相處方式,兩不相見。
她當然樂得自在,也正好伏天來臨,皇宮各處都被暴曬的悶熱無比,她每日請安過後便呆在她的小書房,美滋滋的擺弄她那些個謄抄的書冊。
時間就這樣流走在她散漫的生活中,這日,她剛抄了一個時辰書,正待出去逛的時候,聽到院子裡丫鬟無意間在說著朝堂上的事。
“聽說裴大人要回來了。”
“裴相不一直都在京中嗎?”
輕斥聲傳來,小丫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數落著另一位:
“是裴劭裴大人呢,他之前自請去涼州替裴老夫人守靈三年,如今時間已到,自然該回了。”
空氣中傳來一聲訝然的驚呼:“裴老太爺下月壽辰,裴大人又恰逢這時歸來,你說咱們公主這次是去還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