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林天零看著麵麵相覷的天師們，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開口說道：“一個月前的那一周。”
結合警方發布的通告和瞳人出現的時間，推測出劉卿鴻最後一次作案的時間並不難。
林天零說完，輕輕抿了抿唇，仔細觀察著對麵的反應，緊緊地捏住了外賣盒子和剛剛悄悄從孔光霽那拿來的符紙。
楚非翊沒說話，隻是淡淡地看了眼林天零，點了點頭，手指控製著陰氣輕輕點地。
霎時間，路過劉宅的鬼全部被召來。
“起身，”楚非翊簡短地下令後，轉身對著林天零微微點頭，“問吧。”
看著滿屋子鬼的林天零：…………
林天零的動作頓了頓，試圖揣度著對方的意思，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好在旁邊的天師們並沒注意到林天零的異樣，已經把問題問了出來，所有天師積極尋找著當時看到劉卿鴻的目擊證鬼。
各種味道的鬼晃
來晃去，林天零卻絲毫沒注意，垂著眼飛快思考著。
林天零從頭開始捋著邏輯。
既然他可以把對方召來，應該也能把對方送走。
林天零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孔光霽身上，開始思考怎麼悄悄跟對方學一下把鬼送走的方法。
隻是林天零沒想到，他這習慣性的隨意一吸——
不少鬼身上幾絲淺淡的鬼氣不受控製地直接進入了他口中。
口中甜絲絲的，像是小時候吃的麥芽糖。
林天零愣了一下。
而也正是這一吸，不少鬼大驚失色。
滿屋子的鬼注意到林天零的後，原本還不緊不慢晃悠的鬼們溜的一個比一個快。
“不好，有殺氣！”
“啊啊啊是那個人！”
“是那個傳說中的食鬼魔吧，剛剛真的好恐怖！”
“不好意思，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先走一步！”
“……”
天師們：？？？？？
林天零：？？？？？？？
林天零一臉震驚地看著瘋狂奪路而逃的鬼們，心在瘋狂滴血——
算起來，他隻吃了幾個小鬼而已。
怎麼就成了食鬼魔了？
……這讓他以後還怎麼抓鬼吃啊！！
不少鬼呼呼啦啦飛快逃著，一隻胖乎乎的鬼落在後麵，顯得格外明顯。
這胖乎乎的鬼生前是個宅男，死後也沒怎麼跟其他鬼接觸，看著其他鬼奪路而逃，他本也想跟著一起，但是因為太胖了，跑了幾步就落下了一大截，根本跑不動，索性擺爛地停了下來。
他看著其他鬼口中的“魔鬼”林天零，白白淨淨的不像是壞人，甚至自己體積能是對方的三倍，真有什麼情況，壓也能把對方壓死。
胖乎乎的鬼看了看林天零，又看了看一邊動彈不得的劉卿鴻，猶豫了一下，還是留了下來。
不僅是因為跑不動。
還因為……他確實看到了。
“我都看到了。”胖鬼抿了抿唇，看著林天零鼓勵的眼神，繼續說了下去。
“我剛死，本想著死後最後看一眼我女神的，”胖乎乎的鬼聲音中帶著些憤怒，“我剛看到女神，就他和我女神走在一起，然後把她迷暈了，直接帶到了公寓裡麵。”
胖乎乎的鬼聲音有些顫抖：“我是想進來救我女神的，但是他家的風水讓我一進來就難受。”
他的臉色也帶上了一絲委屈：“我本來想去報案，但是警局陽氣太重，我根本進不去。”
然而，即使證據在前，劉卿鴻的臉上沒有一點驚慌的情緒。
“太天真了。”劉卿鴻雖然說不出聲，但依舊開口對眾人，張揚地用嘴形無聲地說著。
他不受控製地把心中的蔑視毫不掩蓋地表達出來：“全是鬼話，怎麼定罪？”
林天零看著劉卿鴻雖流露出的得瑟又高高在上的神情，好看的眉毛微微皺了皺。
而看著劉卿鴻那囂張的姿態，眾天師也覺得有些棘手。
玄門中人處理這些事情有一定的章程，這種涉及玄學的事情要層層上報，天師們正商討著如何寫材料，怎麼處理劉卿鴻的時候，林天零沒做聲，默默垂了垂眼，搗鼓了幾下手機，然後抬起頭。
劉卿鴻的事情並不好處理，幾個天師商量半天，都覺得有些棘手。
“您看……要怎麼處理？”天師們看著楚非翊，語氣猶豫。
楚非翊垂了垂眼，沒說話，心中思量。
就在他開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林天零比他更快開口了。
“這還用麻煩人…家嗎，”林天零至今也不知道要怎麼稱呼對方，把稱呼含糊地帶過後，
一邊對著對方掐著送鬼的訣，一邊轉頭看著孔光霽的包，表情平靜，言簡意賅地說安排，“小孔，關門，開外賣盒。”
突然感受到一陣大力，宛若被踹了一腳的楚非翊：？？？
正準備看戲，結果差點沒控製住自己，一個踉蹌差點倒地的蕭鄴：？？？？
*******
因為林天零，眾天師並沒注意到剛剛楚非翊那邊發生了什麼。
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孔光霽對著林天零點點頭，動作麻利地掏出外賣盒，開盒放鬼。
百年鬼也跟著出現了，他躲在林天零身後，拍了拍女鬼和瞳人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叮囑著：“好好表現。”
女鬼和瞳人在外賣盒子關了一小會，感覺已經要憋瘋了，被放出來後，聽到百年鬼那麼說，生怕再無外賣盒子裡長時間“坐牢”，二話沒說，直接顯形，衝著劉卿鴻就開始折騰。
劉卿鴻的笑容瞬間變得驚恐起來，甚至發現自己可以尖叫出聲。
一串帶著驚恐的男高音在房間裡響起：“啊啊啊——！”
“鬼啊！”
劉卿鴻心中恐懼，本能地想要後退，卻因為楚非翊的威壓根本無法動彈，看著撲過來的惡鬼，語氣中帶著驚恐，求饒著：“你們，你們彆過來……”
“你們感覺快來除鬼啊！”劉卿鴻求助地看著天師們，語氣急促，“我加錢！”
天師們直接看愣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林天零在一邊看著，還不忘提醒著幾個鬼：“注意點分寸，做文明鬼。”
眾人：……神他媽做文明鬼。
“我們可以在他的眼睛裡捉迷藏，在他的鼻子裡滑滑梯嗎？”小一點的瞳人仰著頭，笑盈盈地問著。
林天零沒在意眾人有些奇怪的眼光，輕輕拍了拍瞳人的肩膀，笑了笑：“可以。”
“好啊，”瞳人得到林天零的準許後，咯咯地笑了起來，語氣天真又恐怖，“又可以到眼睛裡玩啦。”
“不要！”劉卿鴻拚命捂著眼，卻依舊感受到了鑽心的疼痛，完全沒了剛剛的神氣，幾乎哀求般地說著，“求求你們了，彆進來……”
“不行哦，”小一點的瞳人似乎很喜歡這次“放風”，在劉卿鴻的五官中鑽來鑽去，在他的哀嚎中歪了歪腦袋，“我還沒玩夠。”
“還有我，”女鬼不甘示弱，惡趣味般地撫摸著劉卿鴻，“我還沒上身玩玩呢……”
眾人：“……”
一邊的蕭鄴看呆了。
蕭鄴看著一臉痛苦的劉卿鴻，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突然感覺釋懷了。
“臥槽。”
他通過密語，語氣充滿了感慨：“林天零果然恐怖……”如斯。
隻是蕭鄴的話還沒說完，感覺自己又被大力踹了一下。
這一下比剛剛那一次力道還要重，連踹帶推，直接讓蕭鄴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蕭鄴：？？？？
目睹了林天零對著自己和蕭鄴掐驅鬼符的楚非翊：“…………”
他好像，明白為什麼總感覺有人踹他了。
屋內的天師們也看呆了。
好凶殘。
但……好像又莫名有點爽。
他們看著眼前的景象，聽著劉卿鴻的哀嚎，張了張口，卻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天師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一臉淡定的林天零，心情有些複雜。
田掌門細心，他生怕林天零這種凶殘做法在陰間不被允許，急忙轉身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楚非翊，心中有些忐忑。
不出所料，那充滿壓迫性的陰氣動了動。
就在田掌門正提心吊膽，思考著如何為林天零求情的時候，卻看到
那團陰氣轉身，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田掌門：？？？
察覺到威壓瞬間消失了的天師們：？？？？
什麼情況？
怎麼就這麼走了？？
他們目光驚疑地看著林天零，心中嘀咕——
難道是因為場麵過於凶殘，以至於連那位都看不下去了？
而林天零在注意到對方走後，默默停了瘋狂掐訣的手，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
太好了。
終於送走了。
不枉他掐訣掐到手快要抽筋。
林天零動作自然地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鬆了口氣。
他神色如常，轉頭看著身邊已經看呆了的胖乎乎的鬼，語氣中帶著笑意：“不想給女神報仇？”
“想去就一起去。”
而一邊的女鬼聽到這話，又看著林天零臉上的笑意，福至心靈，為了不被困在外賣盒子裡當下蛋母雞，卯足了勁，拚了命的折騰劉卿鴻。
隨著牛奶味胖鬼的加入，劉卿鴻叫的更慘了。
天師們實在看不了這凶殘畫麵，默默閉上了眼。
“啊啊啊啊——！！”也不知道幾個鬼用的什麼手段，劉卿鴻神情中帶著驚恐，顫顫巍巍地摸起了手機。
“警察，我自首，我要自首，”想到之前那胖鬼說的警局陽氣重沒有鬼，飽受鬼折磨的劉卿鴻語無倫次地說著，“快來抓我，我都交代！”
對麵的接線警察：？？？？
被事情發展震撼了的天師們：…………
離開但並沒有走遠的蕭鄴注意到劉家彆墅的情景後，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語氣中帶著感慨：“林天零，果然凶殘如斯。”
一片沉默中，封和玉格不入地開口，他看著一臉驚恐的劉卿鴻，指了指林天零的手機：“還用你說？我們林哥早就報警了。”
“這會估計警察都要到了。”
聽到封和玉的話，蕭鄴的腳步一踉蹌，滿臉不可置信地跟楚非翊說著：“臥槽！楚哥你聽到沒！”
“林天零居然學會報警了！”
“他真的，我哭死！”蕭鄴用上了最近新學的句子，語氣中難得帶上了些欣慰和感動。
楚非翊：“…………”
*******
警局的出警速度很快，因為劉卿鴻想進局子的意願太過強烈，一切都進行的很順暢。
“我都說，趕緊讓我進去……”劉卿鴻顛三倒四地祈求著。
而林天零卻總覺得有些不對。
不對，劉卿鴻有些不對勁。
林天零仔細回想著，感覺對方的性格跟最開始不太一樣了。
能做出23點發布案的人，不應該是那種藏不住情緒的人。
不僅如此。
剛剛劉卿鴻被帶走路過自己麵前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天零甚至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薯片味。
可當他仔細聞時，卻發現這味道消失了。
林天零皺了皺眉。
一邊跟著出警的實習警察小張並不知道其中的前因後果，他表情複雜地看著他們一直在找的“23點發布案”的幕後黑手像是倒豆子般地說著證據，有些恍惚。
“誒，”案子基本收尾，證據也逐漸齊全，小張心情逐漸放鬆下來，看到了一張正在愣神的熟悉的麵孔，笑著上去了個招呼，“是你啊。”
他對這張麵孔印象深刻。
鶴立雞群的氣質，以及當時那個搞詐騙的假天師非說對方是妖怪，想不記住都難。
林天零不動聲色地把口罩向上帶了帶，也跟對方打了個招呼。
“對了，要不要登個記？”小張對林天零印象很好
，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對著林天零笑笑，解釋著，“最近建設文明城市，咱們局裡麵會對你們這種公民進行統一表彰。”
“你已經立了兩次功了，上次那個假道士是個在逃詐騙犯，”小張語氣中帶著欣賞，“這次又勸說了11點發布案凶手自首……”
“年輕人是不錯，”這邊小張正在說著，一個領導模樣的老警察也過來拍了拍林天零的肩膀，“模樣也好，適合當典型模範。”
領導滿意地點點頭，笑眯眯地轉頭問著林天零：“小夥子，想不想當感動榆桉好市民？”
林天零：…………
此時此刻，他腦海中默默響起了一句歌詞——
他好想逃。
卻逃不掉。
*******
好不容易從警察局出來，田掌門有些眼饞地看著林天零，心中起了愛才的心思。
畢竟能召出鬼王的天師並不多。
他轉頭，小聲問著旁邊的羅天師：“這天師姓甚名誰？是那些天師觀的？”
羅天師：“……”
羅天師一臉茫然，生動地詮釋了什麼叫“一問三不知”。
“好像是個什麼工作室，”羅天師努力回憶著，“名字聽起來挺不靠譜的。”
“廢物！”田掌門心中來氣，反手又把這不爭氣的徒弟錘了一通。
田掌門沒什麼猶豫，迅速思考後，覺得對方在不知名的小工作室裡屬實屈才，他擠到了林天零身邊，一邊看著正在凝聚的濃鬱鬼氣，一邊小聲問著林天零：“這位……天師。”
看著林天零疑惑轉頭，田掌門深吸一口氣，發出了誠摯邀請：“有沒有跳槽到我們觀臨門的打算？”
其他天師：？？？？
好你個觀臨門，居然不講武德搶先開口。
天師們眼饞林天零，不甘示弱地紛紛開口：“我們安林觀也不錯。”
“我們天師觀也不錯，五險一金……”
“……”
天師們在拉攏著林天零，幾個鬼也湊成堆在聊天。
“你們條件真好，還有房子住，”胖乎乎的鬼看著外賣盒的目光中帶上著向往，語氣滄桑地歎了口氣，“現在陰間房價也好高，根本沒房子住。”
“我這種宅鬼都沒地方宅，”胖鬼眼饞地看著外賣盒子，“真羨慕你們這種有房一族。”
女鬼：？？？
“哪裡好了，”一邊的女鬼控訴，“你也不看看我們過的什麼日子。”
女鬼神情幽怨，畏懼地看了一眼林天零，語氣中帶上了滄桑：“被頭吸了陰氣以後，我都瘦成竹竿了。”
胖鬼：！！！
減肥困難的他狠狠地心動了。
胖鬼迫不及待地飄到林天零麵前，語氣中充滿了渴望：“你……還缺馭鬼嗎？”
林天零：？？？？
林天零表情驚奇，第一次見自己送上門來的鬼。
……居然還是他需要的牛奶味。
林天零看了眼盒子裡的雞蛋味女鬼，又看看咖啡味的兩個小瞳人，似乎看到了未來美好的生活再跟他招手。
林天零張張口，正想爽快點頭，卻聽到了一邊百年鬼發出了歎息。
“就你？”百年鬼看著這胖鬼，語氣堪比HR，“你能幫林哥做什麼？”
胖鬼愣了一下，很快地也反應了過來。
他垂了垂胖胖的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語氣漸漸變小：“我沒什麼本事，老容易被大鬼們欺負……”
“但是，”胖鬼抬頭，“因為胖，我陰氣一直很足，可以給林哥主動獻陰氣。”
“正好還能減肥。”
“我們林哥多的是吸陰氣的鬼，”
百年鬼挺喜歡這胖鬼，搖搖頭，語氣中帶著歎息，用過來人的口氣說著，“不是我打擊你，你光這一條，真的夠嗆。”
“得看你的運氣，”百年鬼對胖鬼簡單介紹著，“林哥有一套判斷方法。”
“我是酸奶味的，不太受寵，就隻能多乾點活，”百年鬼歎了口氣，示意胖鬼看向女鬼，“你看看她，本事不大，就因為是雞蛋味的被林哥收留了。”
“還能在外賣盒子裡住著，什麼活都不乾。”
雞蛋味女鬼心情複雜：……
胖乎乎的鬼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看向女鬼的表情帶著羨慕。
他看著低頭沉思的林天零，歎了口氣，喃喃自語：“保佑我歐皇附體。”
“抽出個SSR味道來。”
眾鬼：………
眾天師：…………
天師們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臉虔誠的胖鬼，又看看那鬼身上淡淡的功德金光，陷入了沉默。
習慣了。
好好一胖鬼。
又要被忽悠瘸了。
*******
另一邊，不知道自己正被挖牆角的**工作室內。
“舒姐，不好了不好了……”李貝貝看著手機，表情凝重地正準備跟同事分享自己最近看到的消息時候，突然愣住了。
一陣充滿壓迫感的陰氣溢滿了工作室。
“楚楚楚……楚哥？”看著來人，趙栩栩嚇得飄了起來，話都有些說不利索。
三個鬼看著突然到訪的楚非翊，有些傻眼。
“楚哥，”舒沈樺是三個鬼中最淡定的一個，看著突然到訪的楚非翊和蕭鄴，雖然心裡泛著嘀咕，但是依舊小心翼翼地問著，“您怎麼來了？”
最高層領導突然大駕光臨，**工作室的三個鬼有些坐立難安。
“坐，不用拘束。”一直在楚非翊身邊的蕭鄴笑眯眯的，對著三個鬼宣布了天大的“喜訊”——
“楚哥準備親自看著林天零。”
“以後，大家就都是同事了。”
楚非翊把陰氣收了起來，變成了人類模樣，對著大家客氣點頭：“多多關照。”
**工作室三個鬼：？？？
“對了，”楚非翊看著三個鬼，繼續說著，“如果林天零他們問起來……”
楚非翊眯了眯眼，露出了一個讓鬼看不懂的神秘微笑：“你們應該知道怎麼說。”
**工作室三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