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屋中,一坐一站。
晏雪空看著紅色的請帖,謝禦塵就盯著他。
半響,晏雪空理清思緒,放下手中之物,抬頭就對上了一雙幽深的黑眸。
像是無處可逃的天羅地網,縛住被盯上的獵物。
君禦哥哥以前也總是看著他,但從未有過這樣濃烈的情緒與侵略性。
晏雪空並不害怕,隻是被看久了,難免不自在。
他抬手,在謝禦塵眼前晃了晃,手卻被一下子抓住:“晏晏,方才的動作,再做一遍。”
“什麼?”
謝禦塵見他不解,牽著他的手,貼在了唇瓣上,低聲道:“這不能怪我,是你先動的手。”
晏雪空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錯事了,頭疼道:“……好吧好吧。對不起,君禦哥哥,晏晏習慣了,以後會改掉的。”
原本抱抱和捏捏都是他們之間慣常的動作,自從謝禦塵攪亂一池春水,全都變得不對勁起來。
劍靈與他相伴而生,某種程度上,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另一半。
隻要不像那天一樣過分強勢,他是生不起防備與抗拒之意的。
哪怕下決心要改掉這些親昵的相處方式,無意間也總會不自覺地做出來。
“不要改,我很喜歡。”謝禦塵道:“晏晏,我不逼迫,你不退讓,我們順其自然,好嗎?”
他們的關係與常人本就不一樣。
何必要刻意疏遠,落下隔閡。
“君禦哥哥,我不會逃避的,隻是怕你難過。”
晏雪空想了想,實話實說道:“因為,我現在真的沒有其他想法。但如果有一天,我也生出其他心思,一定會告訴你。”
這番話貼心不已。
謝禦塵沒忍住,輕啄了下他的指尖,不等他有所反應,便輕描淡寫地轉移話題:“你的事情,想得如何了?”
晏雪空:“……”
他沒有其他感覺,就是有些哭笑不得,這樣會耍無賴的君禦哥哥,不似劍靈,倒多了幾分“人”氣。
或者說,十二年後的君禦哥哥,越來越像人類了。
晏雪空走到窗邊,看著遠處高聳的山峰:“我方才在想,請帖上的地點不是羅洲王府,也不是魔煞宮,而是千秋崖,這個地方有什麼特殊。”
離得太遠了,他隻看到彙聚的魔氣,烏壓壓地堆在上空,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謝禦塵淡淡道:“煉魔之地。”
晏雪空偏頭問:“何為煉魔之地?我在書上從未看過。”
“禁忌之法,書上不會記載。”
謝禦塵說了一句話,就不出聲了。
晏雪空露出好奇之色,拉著他衣袖晃了晃,道:“君禦哥哥,講給我聽。”
謝禦塵無奈道:“會嚇到你。”
晏雪空做了個“四”的手勢:“晏晏現在不是四歲了。”
謝禦塵握住他的手,緩緩道:“曾有人為了追求強大,聚萬魔於一地,再搜尋爐鼎體質的女子,推入其中,以邪法令他們受萬魔侵蝕,懷上魔胎。煉化九九八十一個魔胎,便能修成天魔之體,此為‘煉魔之法’。”
聽完,晏雪空沉默了。
他倏而轉身出門,往羅洲王府而去。
坐在小院中的佛子見了,連忙跟上:“太子殿下,等等小僧!”
羅洲王府,戒備森嚴的客房中,婠若坐在梳妝鏡前,默默流著淚。
仇莫寧拖著傷重的身體,為她梳理長發:“我好不容易從牢裡被放出來,你怎麼又哭?”
婠若問:“娘,天魔女是個什麼樣的人?”
仇莫寧回道:“既有天賦,又有美貌,行事詭譎,肆意妄為。在她全盛之時,羅洲王和魔煞宮主都奈何不了她。”
“聽起來,是個與我截然相反的人,我真的是她嗎?”
婠若轉頭,看著仇莫寧,語氣哀婉道:“他們都在我身上尋找她的影子,娘,你可不可以彆再騙我。”
仇莫寧歎了口氣,神情複雜道:“你心中已有答案,卻還願意叫我一聲娘。婠若,你確實是魔煞宮少宮主,天魔女。”
婠若含著淚,笑了起來。
她好像總是過得懵懵懂懂,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來沒懷疑過。
那天,神仙哥哥問她三個問題,她回去後又仔細想了想,可所有的記憶畫麵都好似一場虛幻而不真實的夢。
原來,她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人。
膽怯弱小的她,與聰明強大的天魔女,誰都知道要選誰,連比擬的資格都沒有。
婠若輕聲道:“那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仇莫寧摸了摸她的頭,充滿憐惜地望著她。
天魔女是在與他商議後,才變成了婠若。其實一開始,他也很詫異,自封修為與記憶,就會變成完全不同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