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雪空捏緊茶杯,垂了垂眼眸。
婠若嗚咽出聲:“那個孩子,就是天魔女!”
是天魔女,也是她。
她終於明白,為何會對裴子觴生出親近之感,哪怕他裝成母親,她也從未懷疑過。
因為,他們本就是至親的人,他是她的親舅舅啊!
“是天魔女。”
裴子觴的淚水奪眶而出,嘴唇輕顫著,很長時間都講不出一個字來。
“……生下孩子後,姐姐靈力散儘,五臟俱焚,紅顏一夕成老嫗,她實在太痛苦了,整日整夜的哀嚎慘叫,最後,她祈求天魔女,殺了她。”
婠若捂住臉,渾身發抖,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
裴子觴每每想到當時的場景,心中就會生出無窮無儘的恨意!
他的姐姐,一生鑽研醫術,救了無數人,到頭來,卻要落到那般淒慘的下場,何其不公?
他更恨自己。
誤信奸人,以至家中禁術被盜,害了姐姐,也害了那麼多無辜的女子。
婠若的哭聲久久未停,裴子觴待情緒平複後,摸了摸她的頭:“天魔女從來不會哭。她是天魔之體,生而知事,姐姐死後,便以魔氣養著我的神魂,多虧了她,我才能活到今日。
“她在人前不哭,在人後呢?你怎麼知道?”
“婠若,我曾以為她堅不可摧,可看見你,我才明白,其實她也會怕,也會想念母親,隻是無人能讓她依靠。”
婠若抬起頭,淚眼朦朧。
一番話談完,天邊已露魚肚白。
算著時間,裴子觴將鳳冠霞帔拿過來,對婠若道:“千秋崖是羅洲王的造反基地,他將大婚地點定在那,未必是真的要娶天魔女。”
婠若喃喃問:“他還在打天魔之體的主意?”
裴子觴道:“沒錯。”
關於天魔女的身世,羅洲王未必清楚,但不妨礙他打天魔之體的主意。
他太會偽裝,又是一洲之王,手握兵權,哪怕天魔女是絕頂天驕,短時間內也很難除掉他。
於是,天魔女以自己為餌,設了一個局。
九轉天魔功要渡劫是真的,但不能衝破封印卻是假的。
隻要天魔女願意,她隨時都能恢複修為。
晏雪空一直未出聲,聽到這裡,才抬眸問:“天魔女和修羅族之間可有聯係?”
“和修羅族勾結的,是羅洲王。他借大婚之名,一是為了天魔之體,二是為了齊聚軍中將領與羅洲各大勢力,一舉控製他們,揮兵而起。”
裴子觴看著晏雪空,沉聲道:“如此,羅洲淪陷,西洲危矣。”
晏雪空語氣輕淡:“那就看看,今日是他功成之日,還是他的死期。”
婠若接過婚服,怯弱的表情轉為堅定。
在她身上留了道劍氣,晏雪空帶著裴子觴和佛子出現在王府外:“你們沿途保護婠若,我先去千秋崖。”
經過這段時日相處,佛子已對他十分信任,頷首聽從。
裴子觴叮囑道:“殿下,那裡魔氣彙聚,近年來更是被羅洲王布下無數機關陣法,千萬不要亂跑。”
晏雪空應了聲,揮袖轉動星河,身形消失不見。
千秋崖地勢險峻,山壁陡峭,周邊廖無人煙。
晏雪空背後生出鳳凰羽翼,停留在前方的雲海中,看了一眼,發現四麵八方皆有守衛,修為最低的都是化神期。
這些守衛所處的位置很是巧妙,形成了籠罩整個千秋崖的四方殺陣。
陣眼處,則盤坐著修為最強的老者,神識片刻不停地掃蕩,但凡有人闖入,他都會第一時間發現。
但此處最危險的,並不是這些守衛與殺陣,而是山崖內部,正日益壯大的魔物。
晏雪空問:“君禦哥哥,這是魔族嗎?”
“不是。”
謝禦塵回道:“上古之時,正統魔族幾乎被天庭誅殺滅儘,然,魔道易增修為,引無數人入魔,成為魔修,傳承其道統。”
晏雪空偏頭:“君禦哥哥,這裡沒有外人,你出來吧。”
謝禦塵身影浮現,就在他跟前一尺不到的距離,手上還纏繞著他的一縷銀發。
“……”
晏雪空都沒察覺他離得這麼近,不禁懷疑他平時隱匿行跡時,都站在哪個位置。
謝禦塵道:“如今的魔物,多是因世間惡念誕生,算是低等魔族。而這種魔物,可以被人後天培養。”
“怎麼培養?”
“用人血、屍骨、七情、惡念。”
晏雪空皺了皺眉,這種做法未免太惡心,也太喪儘天良。
謝禦塵看著少年,目光就像在看一朵琉璃淨室裡的花,帶著愛護之意道:“晏晏,你沒有真正見過世間的惡。”
這話說的,不知是誇人還是罵人。
晏雪空想了想,觀羅洲王行事,不像是以魔物作為底牌之人,更注重強大自身實力。
否則不會那麼執著於天魔之體。
飼養魔物,定然還有其他目的。
“君禦哥哥,你幫我看著。”晏雪空展開雙翼,乾脆利落道:“我先去斬殺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