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覬覦你,我很生氣。”謝禦塵聲音低啞,仿佛在克製著什麼,一聲一聲,低低喚著他的名字:“晏晏,你安慰安慰我。”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似長夜,曾經一片冷然,而今無風起波瀾。
肆意生長的情絲如同藤蔓,束縛住晏雪空的手足,叫他難以逃脫。
“……”晏雪空道:“君禦哥哥,你學壞了。你知道,你對我很重要,我總會對你心軟的。”
聞言,謝禦塵唇角微揚,竟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是的,他知道。
晏晏自幼就心善,心軟,尤其是對親近的人。
他若強勢逼迫,晏晏會很反感,可他一示弱,晏晏就不忍抗拒了。
晏雪空以前從未見他真正笑過,不禁問:“……君禦哥哥,這讓你那麼開心嗎?”
“開心。”謝禦塵看著懷中的少年,認真道:“我更期盼著有一天,心軟能變成心動。”
晏雪空心中生出莫名的感覺。
他從出生起,就擁有世人羨慕的一切,權勢地位,天賦名利,親人朋友,什麼都有。
但作為他的伴生劍靈,君禦哥哥的世界,竟好像隻有他。
有時候,晏雪空也希望劍靈能感受其他人的好意,可劍靈近乎偏執地不肯接受,隻待在他身旁,靜靜守候著,無論他什麼時候回頭,都能看見那道冷淡卻叫人安心的身影。
此刻,不過是一句話,君禦哥哥就如此高興。
晏雪空:“我……”
他正要開口,山崖之上突然傳來鑼鼓奏響之聲!
晏雪空收斂情緒,翻身坐起:“他們來了。”
好不容易營造的氛圍被打斷,謝禦塵不悅地抬頭,目光轉冷。
空中雷聲大作,驚得鑼鼓驟停,賓客議論紛紛。
“大婚之日遇雷鳴,不祥之兆啊!”
“少宮主怎麼會下嫁羅洲王?還這麼突然?”
“誰知道,羅洲王府與魔煞宮一起發的請帖,總不能作假。”
“哎,道友,說句心裡話,雖然羅洲王不差,但少宮主那麼完美,應該有更好的選擇。”
“噓,慎言。”
花轎停落,婠若身著大紅嫁衣,深吸一口氣,穩穩地走了下去。
天魔女在羅洲的威望極高,她一出現,議論聲消失,取而代之的都是祝福。
羅洲王與眾人寒暄,從另一邊走來,正要牽起紅綢,婠若後退一步,揚聲道:“婚禮開始前,我有一事想請教諸位。”
她素來膽怯,此時卻鼓足了勇氣,將天魔女的語氣和聲調學了個十足。
羅洲王麵上帶笑,心中惱怒不已,傳音道:“彆忘了你娘還在本王手裡,你敢搗亂,本王就殺了他!”
不過,在場之人卻極為捧場,紛紛起哄,叫她但說無妨。
婠若道:“敢問諸位,倘若有一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此人當嫁嗎?”
這話一出,眾皆嘩然。
羅洲王沉了臉,伸手去抓她,婠若不閃不避,周身劍氣迸發。
裴子觴和佛子同時上前,護她左右。
婠若一甩紅綢,大紅嫁衣被風吹起,徑直走上高處。
“羅洲王,當年醫穀裴家姐弟助你解救羅洲百姓,你卻因‘煉魔之法’,反害他們性命!為修禁術,更殘害無辜女子,令她們懷魔胎,葬魔腹,如此行徑,可是不仁不義?”
“住口!”
“帝後聖明,待你不薄,你卻勾結修羅族,欲起兵造反,挑起戰亂。大晏皇室傳承至今,先輩平亂九洲的好名聲都敗在你手上,一句不忠不孝,冤枉你了嗎?”
滿座賓客全都站了起來,或震驚,或猶疑,或憤怒。
羅洲王麾下將領麵麵相覷:“王爺,少宮主所言當真?你要造反?”
烏傀怪笑一聲,陰陽怪氣的嘲諷:“看來王爺真把自己當新郎官了,還記得正事嗎?”
“閉嘴!”羅洲王手一抬,四方殺陣轉瞬開啟,引得眾人臉色微變,他冷冷道:“本王原本不想用強硬手段,你們願意臣服的,也能留一條性命。事已至此,卻是都留你們不得了。”
“嗬,王爺這話真可笑,我們若儘皆葬身此地,明日各宗各派弟子,乃至數十萬羅洲衛,必反過來踏平你羅洲王府!
“就是,大晏神朝亦有律法,若無錯,帝後也不能說殺誰就殺誰。”
“莫不是王爺得了失心瘋,以為自己是執掌天命的元辰天尊?”
羅洲魔修本就多刺頭,尤其在座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豈容他這麼威脅,當即你一言我一語的怒罵。
羅洲王隻冷笑。
下一刻,周圍忽現無數青麵獠牙的惡鬼,烏傀陰森森的笑道:“諸位莫急,你們是死了,可你們的身體還活著,一旦奪舍,誰又能分辨得出來呢?”
“你們簡直喪心病狂,大家一起上,殺了他們!”
眼見大戰驟起,婠若捂著心口,道:“我已按計劃行事,天魔女怎麼還不出來?舅舅,你不是說,她可以借千秋崖的魔氣,短暫擁有大乘期實力嗎?”
佛子麵色凝重,念了聲“阿彌陀佛”,佛光普照,鎮壓惡鬼。
“羅洲王的底牌還沒出,她不能出現。”裴子觴抱了抱她,將脖頸上的靈石摘下交給她:“我去逼一逼他。”
說罷,裴子觴撕開偽裝,手中化出長鞭,躍至羅洲王跟前:“當年舊怨未了,今日一並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