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塵哥哥,你醒了。”
晏雪空的手被人握住,他停下哼唱的小調,低頭露出笑容,如同天光,驅散了陰霾。
謝禦塵目光專注,點點滴滴的情意彙成江海,翻湧著,溢出了黑眸。
他伸手一拉,將銀發少年拽到身上,深深地吻了上去。
這個吻不含□□,滿是虔誠的珍惜與眷戀。
晏雪空:“小心傷口……”
謝禦塵並不在意,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按著他後頸,緊緊抱著不放,低聲道:“晏晏,永遠不要離開我。”
“笨蛋禦塵哥哥。”晏雪空挪了挪,躺到他身旁,金眸輕眨,認真道:“我會陪著你,不離開你。”
唇齒相依,纏綿悱惻。
狹小幽暗的山洞,也變成了人間盛景。
兩個人相擁著,看外麵日升月落,心中說不出的寧靜。
但秘境之旅還未結束,徐長生等人依舊下落不明。
在洞中待了幾日,謝禦塵的傷勢漸漸恢複,他不願坐以待斃,也不願晏雪空跟著冒險。
當晚,他趁銀發少年睡著時,悄悄起身,離開了山洞。
他要去爭奪秘境核心,一舉解決事情。
在他離開後,晏雪空睜開眼睛,歎了口氣。
“小雪花,你放心,天尊不會死的。”
“我知道。”
晏雪空心知肚明,他不會死在這裡。
這是三百年前的重演。
謝禦塵雖然會經曆無數背叛與艱難,但他無疑是這個時代氣運最盛的天之驕子,若不是顧念親友,心懷道義,沒有任何人能戰勝他。
隻是,再強大的人也會受傷,也會流血,也會疼痛啊。
陽光再次升起時,整個秘境忽然震動起來。
晏雪空跑出山洞,看到四周陣法被毀,洞府搖搖欲墜,幾近塌毀,謝禦塵衝出來,將他一把抱住,飛身而起。
“晏晏!”
“禦塵哥哥,發生什麼事了?”
“我拿到了一樣東西,秘境要毀了,所有人都會被傳送出去。”謝禦塵言簡意賅,抱著他道:“我殺了太多人,不能再回青穹宗,你願意跟我走嗎?”
掠過山林,耳邊傳來地動山搖的塌陷聲。
晏雪空偏頭一笑:“我跟你走。”
秘境一毀,所有人都逐漸被傳送出秘境,包括分散在各處的青穹宗弟子,徐長生先出現,一臉茫然,四處搜尋,看到謝禦塵的身影時,鬆了口氣。
“師弟,你沒事就好!還有晏小公子,你怎麼會在這?”
“時間緊急,彆問了,李師弟和周師妹都死了。”謝禦塵看著他,叮囑道:“你帶其他人回去,叫師父開啟護山大陣,若有人叫你們交出我,就說我已叛出宗門。”
“李師弟和周師妹……”徐長生瞳孔驟縮,顫聲道:“是不是淩子曜?”
謝禦塵傳音說了幾句。
徐長生臉色煞白:“你!那你們要去哪?”
謝禦塵平靜道:“你彆管了,你是青穹宗的大師兄,要將剩下的師弟師妹們平安帶回去。”
徐長生:“我也是你師兄!”
謝禦塵:“以後不是了。”
徐長生攥緊拳頭,瞬間紅了眼眶。
他知道謝禦塵的意思。
參與此次秘境的,都是各宗各派這一代最優秀的核心弟子,無論什麼原因,他們全死在師弟手上,這件事便不可能善了。
青穹宗太弱小,根本無法麵對這些大宗門的怒火,更無法為師弟做後盾。
等各宗門收到消息,趕到此處,青穹宗弟子定會被抓住,到時候,連師父也要受製於人。
唯有讓謝禦塵以叛宗之名,獨自離開,撇清關係,才能保住青穹宗。
可是,謝禦塵這一走,麵臨的將是各大勢力無窮無儘的追殺!
徐長生怎能安心?
“師弟!”
“回去吧。”
謝禦塵沒再多言,牽著晏雪空的手,消失在了他眼前。
“徐師兄,謝師兄去哪兒?”
葉瑤汐等人也被傳送了出來,還不知發生何事,徐長生抹了把眼睛,果斷道:“彆問了,我們先回宗!”
三日後,九洲多個勢力聯合發出“追殺令”,以巨額懸賞,抓捕青穹宗叛逃弟子謝禦塵。
以淩雲宗為首,各宗都派人前往無妄山,想叫青穹宗主交人,不過,青穹宗已開啟護山大陣,閉宗不出。
雖然隻是個小宗門,但其護山大陣卻異常玄妙,若要攻破,要付出的時間和代價都難以想象。
各宗皆不想耗在這裡,況且,謝禦塵並不在宗內,破陣得不償失。
“師父,他們撤退了。”青穹宗內,徐長生探查後,趕回來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青穹宗主臉上再無笑意,神色凝重道:“等機會。”
各宗退出無妄山後,加派人手去追殺謝禦塵。
可無論他們派了多少人,謝禦塵都在一次次追殺中逃脫,甚至實力飛速增長,短短半年內,已突破至合體期,反殺了各宗長老。
這個消息一出,眾人皆震驚惶然。
如此天賦,再成長下去,九洲還有誰能與之為敵?
不能再拖延了!
終於,淩雲宗收到消息,聯合各宗,聚集了七個合體期,還有一個渡劫期大能,將謝禦塵圍堵在了一處依山傍水的小鎮上。
他們來時,謝禦塵正在河邊,為晏雪空烤魚。
魚還未烤好,冷風攜刺骨殺意襲來,火一下子熄滅了。
那一戰,慘烈無比,打了十天十夜,源源不斷的人圍殺而來,謝禦塵幾乎成了個血人,渾身上下無一處完好。
但他贏了。
晏雪空的白衣被血染紅,在滿地碎石與屍骨中,將他背了出來,一步一步,走出了小鎮。
“晏晏,彆哭,我不會死的,我會保護你。”
“我沒哭。”
晏雪空聲音微哽,道:“我不明白,你救了這個鎮上的人,他們卻為了所謂的懸賞,去傳遞消息,引來追兵。他們怎能這樣對你?”
謝禦塵費力地抬手,拂去他臉上的淚水,手上的血與淚混在一起,濺落在地,驚起塵埃。
走到最後,晏雪空也沒力氣了。
他無法想象,三百年前,孤身一人的禦塵哥哥是如何在這接連不斷的追殺與戰鬥中活下來的。
“小天,世上之人,有善有惡,為什麼除了青穹宗,禦塵哥哥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會背叛他?這是巧合嗎?”
“小雪花,你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晏雪空想起了服下忘憂丹前,在醒世鏡中看到的金色鎖鏈,喃喃道:“三百年前的禦塵哥哥,也是天命的棋子?”
天道虛影:“差不多吧,我的上一任,在不違背規則的情況下,擺布了他的命運。”
“為什麼?對了,我方才好像看到了太蒼,那道斬殺渡劫期的劍光,是太蒼劍嗎?”
晏雪空很累,腦海中卻奇異的清明,道:“我明白了,太蒼劍不是禦塵哥哥得到的寶物與機緣,從始至終,都在他體內。”
天道虛影深沉道:“……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你講。”
“太初為混沌,天地如熔爐,創世的神靈從熔爐中覺醒,一劍斬開了蒼穹。後來,神創萬物,演化規則,諸神應運而生,分走了他的力量,他最終隕落,融於天地與規則。不過,他的劍還在,鎮於太古神宮,諸神之戰爆發後,誰都想奪得此劍,排除異己,但誰都沒成功,因為,劍有靈,蘊養著創世神的最後一縷靈魄。”
聽到這裡,晏雪空已然清楚,那把開辟蒼穹的劍,就是太蒼劍。
“諸神隕落後,創世神的靈魄在無儘的輪回中,生出了新的三魂七魄,新生之人不再是最初的神靈,但劍仍追隨著,認其為主。隻要他願意,神之力會在他體內覺醒,他會成為這世上最強的人,於是,我的上一任,忌憚他,也想掌控他。”
天道虛影講得很慢。
晏雪空累極了,聽著聽著,眼皮沉重,與謝禦塵一起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天道虛影無奈,嘀咕道:“而你,小雪花,你一出生就跳出了天命,當你成神,你就可以斬斷他身上的枷鎖,他就真正贏了,可惜,他戀愛腦一發作,大概願意為你生生世世畫地為牢了。”
無妄山,青穹宗。
晏雪空睜開眼睛,竟回到了熟悉的房間,一偏頭,身邊躺著個被白布裹得看不清麵目的人。
他坐起身,看到了正在倒水的徐長生。
“晏小公子,你終於醒了。”
徐長生將水遞給他,解釋道:“師父得知師弟被困,擔憂不已,悄悄離宗,去了附近,趕到時,大戰已停,他找到你們,將你們帶了回來。”
聞言,晏雪空蹙了蹙眉。
各宗追殺,定然保密,青穹宗主是如何知道的消息?
想到青穹宗的覆滅,他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行,徐師兄,我得帶禦塵哥哥離開。”
“師弟傷成這樣,你們能去哪兒?”徐長生安慰道:“你放心,師父行事隱蔽,除了我和他。沒人知道師弟回來了,何況,我宗護山大陣傳自上古,他們輕易破不開。”
這是禦塵哥哥的記憶幻境,改變不了真實的過去,晏雪空明知不對,卻隻能看著一切發生。
葉瑤汐早已回了葉家。
青穹宗弟子還和以前一樣,每天練劍玩鬨,可不能離宗,不能下山,時間一長,任誰都會有憋悶之感。
這一日,山下忽然有了變故。
從未來過青穹宗的謝家家主,帶著一雙年僅十一歲的兄妹,來到了山門外。
他似乎受了重傷,在外麵大哭大喊:“謝禦塵!你給我出來!”
青穹宗眾人本不想理會,可他整日的哭叫,實在叫人心煩意亂。
徐長生站在台階上,強忍怒意道:“謝家主,世人皆知,師弟已叛宗,如今並不在宗門!如果我沒記錯,他離家時,也早已與你們斷絕關係,你來做什麼?”
謝家家主道:“他是我兒子,血脈牽引,我怎會不知他在不在這裡?他闖下彌天大禍,往這裡一躲,自然無事,可連累了我謝家滿門啊!”
徐長生道:“什麼意思?”
謝家家主便吐血,邊摟著一雙兒女,哭道:“那些人找不到他,查到他是我兒子,就要滅我謝家滿門,可憐我妻子兒女皆被殺害!這兩個孩子,是我唯一救下的,是他的親弟妹,我快不行了,他不管也得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