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請請,沒問題沒問題。”那掌櫃的神情恍惚。
“提前把罩衫取出,拿到院子裡暴曬一會兒會更好。”趙平安看了看明亮的太陽。
“是。”掌櫃的畢恭畢敬的答著,看向趙平安的目光先是驚恐,而後又無比崇拜,那叫一個複雜,那叫一個千言萬語化為一個字:我服。
畢竟,他雖然沒有親眼所見,可是離那間給人開腸破肚的房間僅一牆之隔啊。
這姑娘膽子大到都邪了,手段高到神仙不如!
“有勞。”離阿窩越近,麥穀越是變得溫文爾雅起來。
不過他一條腿才踏入門檻,就又轉過來問趙平安,“這位姑娘,敢問……為什麼孩子哭兩聲就不哭了,可是有礙?”到底,一個膝下空虛的中年男人對兒子還是看中的。
趙平安失笑,“新生兒,身子再康健也是弱呢。哭那第一聲是宣告來了人世間,從醫者的角度來說,是吐出胸中的第一口肺氣。哭完就又累又餓,哪有力氣哭個沒完?”才離開母體溫暖安全的環境,驚嚇也是有的呀。
麥穀強抑激動,點點頭,又抱了抱拳,進去了。
趙平安側頭,望著穆遠。
見他規規矩矩站在她身邊幾步之外,說不出的尊重,也說不出的疏遠,不禁難過。可他的側臉真是好看啊,那麼寂寞又清冷,讓她的心都疼了。
他身上穿著軍裝,不是上陣的重甲,而是輕裝鎧甲。可即便如此也沒有可拉的地方,於是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護掌,低聲道,“我千裡迢迢從東京來了,你都不高興嗎?”
穆遠一怔,隨即下意識的向旁邊躲了躲,“大長公主,請……”
“請什麼?請自重嗎?”趙平安瞬間委屈到火大,重重哼了一聲,“即如此,你就給本宮滾進來,本宮有話說。”擺架子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而她說話極輕,動作又極隱蔽,除了旁邊的阿米和翠花鵬,根本沒人發現。
那小胡子軍士帶著一群個個帶傷,仿若天殘地缺的隊伍正嘀嘀咕咕,罵罵咧咧,嘟嘟囔囔的收拾軍容軍裝,然後把這家小小的醫館“保護”起來。
趙平安深知,這是麥穀還不放心她。
對她客氣,隻是念在她“可能”救了阿窩母子的份兒上。若裡麵阿窩有個三長兩短,她的小命就很危險了。至於寶寶倒還好說,阿窩卻是麥穀的命。
他活不了,也不想讓她活。
這讓她不但不惱,還莫名對麥穀很有好感:在這萬惡的封建社會裡能對老婆這麼好,勝過了自己和子嗣,這人就算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另一方麵,她底氣十足,根本不在意麥穀有意無意的威脅就是了。
畢竟她可是大長國公主,還有兵馬大元帥在身邊,誰敢動她?誰能動她?
但這名大元帥,大將軍卻拒她於千裡之外,讓她空有和好的心,卻狗咬刺蝟,無從下嘴。
“跟我來。”不過進了院子,穆遠卻率先道。
而後很快選中了坐館大夫的那間書房,抬步走了進去。
對穆遠態度的快速轉變,趙平安先是有點意外,隨即就了然。
他知道她不想公開行跡和身份,剛才在外麵顧忌不了太多,加上場麵混亂,也許能掩人耳目,但醫館內就在留意些了。
果然,進了書房,就見穆遠站在側麵,讓出正當中的主位,趙平安又是氣,又是暖,心軟了,又想支出全身的刺來,矛盾萬分。
乾脆,反手把門關了,還上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