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楊計相寫的。
但還有劉指揮的話在裡頭。
趙平安把信反複看了三遍,輕籲了口氣,身子慢慢倚到椅背上。
“京中,可還好?”阿英忍不住低聲問。
她是暗衛出身,講究的規矩是不言,隻執行命令,也不問。但現在她已經被趙平安培養成了心腹,自然會更關注自家公主的心情。
“你看看就知道了。”趙平安懶得說話,直接把信遞給阿英。因為信任,並不避諱。
順寧關大捷,穆遠在第一時間就讓筆燦蓮花的自家三弟寫了奏折,八百裡加急,送入京中。所以穆耀還沒入京,京裡已經吵成一鍋粥了。
不出她所料,朝堂上照舊分為三派。
一派是楊計相和劉指揮為首的主戰派,也有有良心,有誌向的臣子派。麵對這幾十年也未得的一次大勝,自然令他們歡欣鼓舞。
另一派,就是以蘇意為主的一堆主和的老臣。他們對勝利沒有開心和渴望,反而陷入憂慮。因為覺得這必然會招至大夏的報複,是穆遠年輕氣盛,捅了馬蜂窩。
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年年賞給大夏蠻夷一點財物罷了,花錢求個安穩平靜,不是很正常的事麼?擾邊屠民也隻是個彆現象,不是還有守軍嗎?如果將士們都閒著,那朝廷每年還花這麼多銀子養著那群武夫乾什麼呢?再說現在的大江遠沒有大夏武力強盛,一時不忍,可能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楊計相在信裡忍不住諷刺說:反正錢糧不是他們辛苦賺來再上繳的國庫,反正邊鎮百姓的苦難降臨不到他們的頭上。不是自己痛,乾脆掩蓋過去,粉飾太平就好。
第三派,就是見風使舵的那一群,更為可惡。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觀點,隻是彆人讚成的他們都反對,彆人反對的,他們都讚成。本著混水摸魚之心,哪邊有利就傾向哪邊。這就好像有兩個人在爭搶奶牛,他們就是那種蹲在下麵趁亂拚命擠奶的那種人。
倒是本來的大牛穆定之,這次沒辦法表態。
他本來應該是保守派,可惜主持順寧關大捷是他的兒子,是他的世子打出來的。他另一個兒子,文壇小魁首花三郎,也深度參與了此事。他現在不吭聲都有人懷疑他的用心,更不用說站隊,不對,是領隊了。
不過奏折中穆耀說得清楚:大夏國是喂不飽的狼,如果處處忍讓,反讓他們得寸進尺。
正是這句話,讓朝堂上的反對聲,質疑聲雖盛,還不至於演變成彈劾穆遠冒進魯莽或者請求直接問罪。再加上穆定之畢竟坐鎮於此呢,旁人不知道他心中真正所想,到底不敢太過分,結果就是保持了詭異的平衡。
但這種平衡非常脆弱,隨時可能破裂。
當然,也有人攻殲趙平安私下離京,還給她安了個大帽子,說有禍國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