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蘇格蘭剛才多半是被白發年輕人的話震懾住了。
這沒什麼奇怪的。
哪怕是他,偶爾聽到那個年輕人說話,都會有種背脊生寒的感覺。
蘇格蘭人緣那麼好,人應該也很聰明,察覺到不對也正常。
他拿過白發年輕人麵前的菜單翻了翻,片刻又合上:“也給我一杯水。”
“好的。”服務員又看了看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一杯美式。”
其實他也想喝水,不過什麼都不
() 點的話,不太好吧?
他的遲疑和為難都寫在臉上了,赤井秀一心想他還真是不會隱藏心思,和旁邊的白發年輕人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難怪他進門的時候要專門和蘇格蘭說話,這家夥也太能滿足他的惡趣味了吧?
赤井秀一說:“美式給我,水給他吧。”
服務員驚訝地看了看他,又看看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輕輕點了一下頭,臉上也有些驚訝:“謝謝。”
“不客氣。”赤井秀一的神色淡淡的,好像自己什麼也沒做那樣。
今鶴永夜端著水杯,默默聽他們說話。
他記得在設定裡,這兩個人關係還挺不錯的?
他小口小口地喝著水,服務員端上來的水是冰的,也算是刺激的一種,因此不能喝那麼快,但兩個結束了對話的人沒有放過他。
“你給朗姆的資料還沒交上去嗎?”赤井秀一問。
他這幾天都有注意朗姆那邊的動向,沒聽說他和波本或者其他什麼人接觸了。
如果真有那麼一個犯罪高手,朗姆不可能秘而不宣的。
不過赤井秀一還是不明白,他把自己的資料交給朗姆到底是為什麼?
製造出一個朗姆怎麼找也找不到的人,讓朗姆空歡喜一場?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赤井秀一忍不住想,他是和朗姆有仇嗎?
如果真的有仇,那他早就報了,也不可能等到現在。
如果真是單純的惡趣味……似乎也不太對。
這時他忽然看到麵前的白發年輕人一臉嚴肅:“還沒交。”
“波本拿著那份資料跑了。”
赤井秀一:“……啊???”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今鶴永夜趕緊把自己在公寓樓下告訴了波本一個超大的秘密,以及波本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找過自己,自己發消息也不回的事情說出來。
赤井秀一總算找到了機會:“所以你告訴他的,到底是個什麼秘密?”
不會是特彆重大的那種吧?
波本拿了秘密就跑,他是臥底嗎?
諸伏景光:“…………”
他可是知道安室透根本沒有跑的,他就是昏迷了一晚上,沒想到連他是臥底的推測都冒出來了。
再這麼聊下去,臥底的身份都能捅到琴酒那裡去了。
他趕緊說:“波本應該是去打工了。”
今鶴永夜和赤井秀一同時望過去。
諸伏景光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壓力,他硬著頭皮說:“我聽基安蒂說,波本在一家酒吧打工,她和科恩去喝酒的時候還遇到過他。”
所以波本很有可能是因為在酒吧打工,現在起得晚了,正過著晝夜顛倒的生活啊!!你們不要多想!!!
諸伏景光很想這麼直白地說出來,但是他不能,所以隻好苦巴巴地望著麵前的兩人。
赤井秀一也就是隨口一說,聽到解釋也
沒什麼反應,他的本意也不是想替波本澄清他到底去乾什麼了。
他對今鶴永夜說:“你還是儘快找到波本,把資料交上去吧。”
“嗯?”今鶴永夜側頭望著他。
他看了對麵的諸伏景光一眼。
赤井秀一昨天才把資料的事告訴蘇格蘭,蘇格蘭今天就找過來了。
既然他不是因為年輕人的關係得知的消息,那就是從琴酒那邊知道的了。
說不定他約自己出來,也是為了讓自己打消念頭,不要帶白發年輕人去。
赤井秀一知道這次會麵沒有那麼簡單,但他擔心白發年輕人不知道。
不對,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不然也不會剛進門就嚇蘇格蘭了。
回想起他進來時看到的緊繃氣氛,赤井秀一略微放心了些許。
對他來說,和白發年輕人打好關係,比和組織的其他核心成員打好關係要容易得多。
見過boss的就那麼幾個人,其中琴酒和朗姆是最好接觸到的,但琴酒性格冷酷又多疑,彆說搭話了,就算出現在他麵前,都會被他懷疑上好幾天。
朗姆基本上見不到麵,隻能靠郵件聯係,郵件裡還滿滿的都是坑,論多疑程度比起琴酒有曾無減。
而且朗姆還會給彆人下套,在他手底下提心吊膽的,不僅要警惕隨時可能出現的考驗,犯錯之後還會被毫不留情地拋棄。
赤井秀一實在想不明白年輕人到底為什麼要投靠朗姆。
至少琴酒對伏特加還算不錯的吧?為什麼不去找琴酒?
那天琴酒都開口招攬他了……
這時赤井秀一忽然察覺到,坐在自己對麵的蘇格蘭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己一眼。
聽到他的話,諸伏景光就明白,他也知道琴酒的打算了。
就算不知道具體的,但他也知道琴酒對白發年輕人沒有那麼友好。
那麼現在的問題是,諸伏景光到底要不要當著黑麥的麵,把琴酒的打算說出來呢?
這次任務說到底是黑麥的任務,所有安排都是黑麥負責,就算他不說,真要搞點什麼小動作的時候,保不齊就會被黑麥發現。
彆到時候事情沒辦成,還得罪了黑麥。
雖然諸伏景光也沒想過要替琴酒辦事,但多一個人,說不定就多一個幫手呢?
如果黑麥知道了,他會幫白發年輕人的吧?
不然他也不會提醒年輕人了。
諸伏景光心裡越發傾向於告訴他,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冒險,在這個組織裡,除了零他誰也不能相信。
但剛才黑麥主動提出換水的行為,卻讓他覺得可以賭一把。
萬一賭贏了,他就有了黑麥、白發年輕人兩個盟友。
至於琴酒……他委托的不是正式任務,就算失敗了也沒什麼。
想到這裡的時候,諸伏景光覺得自己瘋了,琴酒可是組織裡最厲害的殺手,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就
算是他揪出來的臥底,都能堆滿好幾個房間了。
而他竟然覺得得罪琴酒沒什麼。
諸伏景光深深吸了吸氣。
“其實……”
他慢慢地說道,仿佛在醞釀著什麼,又仿佛隻是單純地在斟酌語氣,沒有人能窺探到他內心的大膽和瘋狂。
他用平靜的語氣把琴酒的話轉述了出來。
不是隱晦的暗示,也沒有添油加醋,就是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赤井秀一臉色微變。
蘇格蘭和他做出了一樣的選擇,但在這段話裡,這已經不是重點了。
琴酒要狙擊麵前的年輕人,不讓他拿代號。
他會怎麼做呢?
赤井秀一忍不住看了過去。
白發年輕人的神色很平靜,隻在他看過來的時候說:“你說得對,那份資料要儘快交上去了。”
他說著拿出手機:“我這就打電話給波本。”
他的語氣帶著山雨欲來的氣息,眼中仿佛醞釀著風暴,赤井秀一下意識問:“你要跟他說什麼?”
“要朗姆老大的聯係方式。”
年輕人說:“我要把這件事告訴朗姆老大。”
赤井秀一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按住了一樣,明明跳動的速度還是那樣,卻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無名的寒意從心底升起。
把這件事告訴朗姆……?
能找到優秀的犯罪高手資料的年輕人,身上還背負著一個重要的走私任務,準備投靠朗姆的時候被琴酒攔截了……
朗姆本就和琴酒不對付……
再聽到這樣的消息……
“你不能去!”他條件反射地按住白發年輕人的手。
白發年輕人瞥了他一眼,眼神和之前他進門時的一樣,帶著些微冷淡,又猶如警告般的冷意。
他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赤井秀一的打算,也知道赤井秀一在擔心什麼。
赤井秀一擔心——
這一個電話打過去,黑衣組織就要變天了。
以朗姆急躁的性格,知道琴酒攪了他這麼多的事,非得和琴酒不死不休不可。
他手底下本來就缺人,琴酒還想一下子攔截掉兩個。
一個隱藏的犯罪高手,一個聰明又有前途的年輕人……
儘管這兩個都是一個人。
赤井秀一心頭一震,忽然明白了,他為什麼要把自己的資料交給朗姆。
到時候朗姆找不到人,說不定會把怒火一起對準琴酒。
赤井秀一想起了那天他拿起杯子,尖銳的玻璃指向琴酒的樣子。
想起他躺在沙發上休息,聽到波本的話倏地坐起的樣子。
原來早在那時候,他就已經計劃好了。
他想看朗姆和琴酒內亂——
不,他其實是想,讓琴酒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