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在黑衣組織裡做的事也不少了,那個炸彈犯炸死了研二,還傷害了鬆田……
“你替代不了他,”電話那頭傳來了輕輕的笑聲,“你不覺得讓鬆田來的話,更有懸念嗎?”
一個膽小的炸彈犯,一個身受重傷的警察,到底是誰會贏呢?
安室透的怒火徹底被他戲謔的笑聲點燃了:“你——!”
這個混蛋!!
仿佛聽到了他在罵自己的聲音,今鶴永夜按了按耳朵,把話筒放到另一邊。
“有人來了呢,”他說,“我們要不要換一個更好說話的地方。”
陸陸續續有其他電視台的記者在趕過來了,安室透抬眼掃了掃四周:“去樓頂!”
這附近的建築風格都很相似,樓層也都是相同的高度,雖然每棟建築之間至少間隔了兩三米,但互相對話不是問題。
安室透知道這很有可能是對方的計謀,可他也有把握,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他完全可以從樓頂天台跳過去,直接擒住對方。
就算遇到炸彈犯,也能趕在鬆田之前把炸彈犯拿下。
他從風見裕也那裡拿了跟機動隊聯絡的耳機,迅速跑上附近的一棟大樓。
樓頂天台寬闊,時間正處在清晨,打開門的一瞬間,風從外麵迎麵吹來,吹起了安室透金色的碎發。
今鶴永夜看到他筆直而堅定的身影緩緩走來,哪怕隔著兩三米的距離,依舊能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令人驚悸的氣息。
他生氣了。
今鶴永夜停在門口的位置,他開始認真衡量起這兩棟建築之間的寬度。
這個世界牛頓的棺材板也不怎麼牢固的樣子,安室透不會真能跳過來吧?
敏銳地察覺到了他那一瞬間的退縮,安室透說:“你還戴著口罩。”
所以完全沒必要擔心身份暴露的危險,是這個意思嗎?
今鶴永夜笑了笑:“謝謝提醒。”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的笑容,安室透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不會是因為他剛才說的話吧?
今鶴永夜瞥了一眼天台邊緣近半米高的圍欄,忽然覺得這圍欄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他從口袋裡掏出兩個小型遙控器扔過去,安室透一把接住。
“一個是這裡的,可以關閉外麵的紅外感應,一個是晴空塔上的,我在上麵放了炸彈——你應該猜到了吧,為什麼爆處組那麼久還沒趕過來。”
因為他們拆不了晴空塔上的炸彈。
他用的是和炸彈犯相同的水銀裝置,隻不過更精細,外麵還鑲嵌了鑽石玻璃罩,隻要用機器切割玻璃,造成一點點細微的震動,就有可能導致炸彈爆炸,讓整個晴空塔陷入危機之中。
今鶴永夜對上了安室透冷沉的視線。
他淡淡解釋道:“這兩個遙控器是連在一起的,隻要按下一個開關,另一個就會失效。”
現在是選炸掉晴空塔,還是炸掉這裡,就是安室透要做出的抉擇了。
這裡有他,有炸彈犯,還有鬆田陣平,另一邊沒有安室透認識的人,但有數萬名無辜群眾。
他的天平會傾向那一邊呢?
今鶴永夜泛著紫色的眼眸認真注視著他。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有那麼一刹那,他的視線落在了兩棟樓之間的虛空之處,像是在衡量是否真的可以跳過來。
然後他忽然揚起手,把那兩個控製器從大樓丟了下去。
今鶴永夜微微一愣。
“我都不選。”
安室透說:“你是不是以為你很厲害?”
對上今鶴永夜愣住的視線,他沉聲開口:“是,你是很聰明,你是我見過的心思最深、最可怕的罪犯,可那又怎麼樣?你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嗎?”
“我告訴你,在我眼裡,你始終就隻是一個
罪犯,因為你把智慧用在了最不應該用的地方,用來傷害那些最不應該被傷害的人!”
安室透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永遠也不會向你妥協的。”
“你不是很有辦法嗎?現在你自己選,是下去撿控製器,還是在這裡舉起雙手,乖乖被我抓住。”
“啊……”看著氣勢驚人的安室透,今鶴永夜難得語塞,“你真的是……”
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警察啊。
想了很久,今鶴永夜才想到這麼一個形容詞。
“我還以為你是個不擇手段的人呢。”
也許是因為在劇集裡安室透作為波本出場的次數更多,哪怕是作為公安的時候,有些手段也不那麼光明正大,今鶴永夜常常會下意識忽略他的身份。
不是不知道他是公安警察,隻不過沒有那麼清晰的認知。
如果換做是諸伏景光在這裡,今鶴永夜就不會用控製器二選一威脅他,因為他知道諸伏景光接受不了這樣的選擇。
但如果是安室透的話,他認為還是可以談判一下的。
至少可以拖延一下時間。
沒想到安室透竟然是這種反應。
“我也以為我是,”安室透說,“我見到過很多罪犯,有些人殺的人比你更多,有些人比你更冷血,可看到你之後……”
看到他之後,安室透才覺得,自己做的遠遠不夠。
在黑衣組織臥底的時候必須很小心很謹慎,有時候安室透也會覺得很累,內心深處也有過一些動搖的想法,儘管很輕微,但確實是有過。
可看到對麵那人之後,他忽然發現,就算沒有黑衣組織,這個世界上也會有厲害的罪犯,有著層出不窮的犯罪手段。
他現在做的遠遠不夠。
想要退縮的想法不知不覺從內心完全抹去了,安室透緩緩向前,離那人更近了一些。
“現在你的選擇呢?”
今鶴永夜把手收進口袋裡。
安室透的身體瞬間變得緊繃。
注意到他的變化,今鶴永夜都不知道要不要把手機拿出來了。
要是現在告訴他,其實手機上也有炸彈的控製開關,安室透恐怕要被氣死了。
沒錯,他就是這麼狡詐多端的人!
做事怎麼可能不留兩手準備呢。
不過他還是沒有把手機拿出來,就這麼維持著單手插兜的姿勢,隔著兩三米的距離,遙遙地對安室透笑了笑。
安室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一等!”
早在今鶴永夜有動作之前,他就說:“我還有事情要問你!”
“我沒有什麼可以告訴你的。”
今鶴永夜看著他:“如果說得多了,會……”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與此同時,一聲槍響突然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清脆的槍聲仿佛劃破了天台上的平靜,波瀾不驚的對話仿佛鏡花水月般被打破,
今鶴永夜眼前的畫麵陡然撕裂,他的身體驀地一聲倒了下去。
鮮血從他的身下流淌出來,在灰白色的石磚地麵上。
安室透腦中變得一片空白。
“誰開的槍?!”
他本能地按了一下耳機:“狙擊手彙報!”
“沒有人開槍!”耳機那頭傳來了慌亂的聲音,“長官,槍聲是更遠的地方傳來的!”
這條街在美術館的後麵,中間隔著長長綠化帶和另一條寬闊的街道,除了美術館內部,根本沒有合適埋伏的地方。
如果更遠的話——
安室透順著那個方向望去,在平整寬闊的美術館後麵,遙遠到幾百米之外的寫字樓上,一個銀白的小點微微閃爍了一下。
就在看到那個白點的瞬間,一股危機感陡然升起,安室透猛地往門口的方向一撲,飛來的子彈幾乎擦著他的身體而過,打在了對麵的圍欄上。
碎石塊飛濺,安室透躲到天台的門後,望著地麵上留下的彈道痕跡沉下了臉。
天台上的視野開闊,隻要狙擊手還在,他根本沒辦法接觸到醫生的屍體。
而且這個距離……
“九點到了!”
拳館後麵的一輛警車上,一個留著寸頭的男生說:“快快快,快點!!”
他們一群人穿著警服,拿開車門抬著擔架就下去了。
看到他們繞過兩個花壇的縫隙往建築黑暗的角落裡鑽,在附近尋找線索的記者以為他們發現了秘密通道,連忙對著他們拍了起來。
“我們隻有兩分鐘時間!”寸頭男生說,“動作一定要快,知道嗎!”
“知道了!”
因為事先透露過這是十億元的大單,所有人都乾勁十足,順著地圖給出來的通道迅速爬上了天台。
兩分鐘後,還在外麵等待的記者和所有的警察都聽到轟隆的一聲。
震天的巨響。
腳下的地麵都在顫抖,巨大的火光和濃煙從灰白的建築中冒出來。
整棟建築如同紙片坍塌,破碎的石塊到處亂飛,砸到人們的腳下。
掀起來的風帶著濃烈而灼熱的氣息。
正在攝像機鏡頭前侃侃而談的記者愣住。
片刻後,他用豐富的經驗總結出了一段話:“就在不久之前,我們聽到明亮的槍聲從內部傳來,疑似有人受傷,數名警員抬著擔架進入,之後……”
之後……
整棟建築爆炸,無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