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劉小雲家如何轉悲為喜,又如何喜極而泣,任遙不知道,外頭天色早已黑了下來,她正跪在祠堂前,旁邊站著麵無表情的任青雲。
“你可知錯?”
任遙如果是個真正的九歲孩子,可能會覺得委屈,但她不是,她上輩子活了有二十多年,很多事情都拎得清。
“師父,我知道錯了。”
“錯在何處?”
“我錯在不該這麼晚回家,讓師父您為我擔心,錯在不該無視您的教誨,插手凡俗之事。”任遙跪在地上,腰板筆直,目光不閃不避。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你在這兒跪著,直到這柱香燒完,方準起來!”任青雲轉身離去,祠堂隻剩任遙一人。
青煙嫋嫋,仿佛沒有燒儘的時候,不知過了多久,任遙從膝蓋發麻,到陣痛不止,再到膝蓋以下,毫無知覺,頭上的那柱香,終於燒完了。
灰燼落在桌上,像是一擊重拳落在任遙心底,在這一刻,她突然很想問一問,修仙,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何而修仙?想清楚這點,你就找到你的道了,到那時,即便是這天地,也無法束縛住你!”任青雲突然出現在她身旁,負手而立,眼中迸發出無數亮光。
任遙心神一震,目光灼灼地看著任青雲:“師父,您已經找到自己的道了嗎?”
“吾生已有四百五十餘載,除卻十年懵懂,十年市井,餘下年歲,看過俗世繁華,見過哀鴻遍野,曾站在高處受人敬仰,亦曾走在路上無人能識,俗世苦尋百餘年,不抵深山一彈指。”
“修煉,修心煉體,修心,即是尋求自我之道,若煉體未成,感知不了天地大道,又何談追尋自我之道?”任青雲看著任遙,“煉體未成,慧根不開,所以,你如今想不清楚很正常。”
任遙想了想,大概是在說她現在還太……蠢?
“你現在能且隻能做的,就是努力修煉,引氣入體尚未成功,就想錘煉道心,步子邁太大,容易拉胯!”難得的,任青雲說了句大俗話。
任遙很給麵子地笑出了聲,正想站起來,卻發現根本使不上勁,膝蓋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疼得她麵色扭曲,又跪了回去。
見狀,任青雲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隻見他一手提溜起任遙,扔進了早已準備好的木桶裡。
任遙被熱水嗆得咳嗽起來,口鼻頓時滿是草藥的味道。
“水涼了,就自個兒出來!”任青雲留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熱氣蒸騰而上,任遙癱在浴桶裡,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不一會兒,便感覺雙膝發熱……
舒舒服服地泡完藥浴,門後突然探出個狗腦袋,口裡銜著書包:“我給你送衣服來了。”
“放在那兒吧!”任遙被熱水一泡,困意上頭,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
任遠見她那副樣子,趕緊提醒:“這都快七點了,你再不收拾出發,上學就遲到了。”
“沒關係,今天家長會,不去也行。”任遙已經有些迷糊了。
“你跪了一天一夜,家長會昨天開完了!”任遠一去學校就在辦公室那邊晃悠,知曉的信息比任遙還多。
任遙迅速睜眼:“你出去,我換衣服!”
剛好水也快涼了,藥力已經吸收得差不多,任遙急急忙忙地收拾好東西,背上書包,風風火火地往學校趕去。
正在院子裡修剪花木的任青雲見她那樣子,搖了搖頭,心中感歎,還是沒吃夠教訓呐!
一人一狗一路狂奔,終於趕在上課鈴響前,坐在了座位上,任遠這家夥,今日也乖覺地守在教室外。
身旁傳來一雙強烈的視線,任遙端坐在座位上,假裝看不見,直到老師進來,劉小雲才失望地移開目光。
上午的第一節課一向都是語文課,班主任手上拿著的,正是期中考試試卷,成績早就出來了。
“任遙,98分。”
事實上,任遙在班級裡的存在感並不強,她上課不和同學講話,下課也不和他們打鬨,放學後更是見不到她的影兒,這三年來,唯有發成績的時候,才會在老師欣慰的眼神下,收到這些小孩子們羨慕的目光。
當然,任遙沒什麼感覺,成績不是重點,背後的獎勵,才是她的目標。
“戒驕戒躁,繼續努力!”李老師笑著將試卷遞給任遙,眨了眨眼,“放學後來我辦公室拿獎勵!”
任遙回之一笑,拿著試卷回到座位上,麵上雖不顯,心中卻已經開始期待放學了。
穿越到這地方,已經九年了,她對上輩子沒什麼執念,唯有那些吃過的美食,讓她在無數個午夜夢回中,饞得直咽口水。
上次小測驗,聽李老師說第一名有零食獎勵,任遙破天荒地複習了好幾遍,可謂是勢在必得。
那包乾脆麵,也是她這輩子吃的第一包零食,在這兒之前,她從未吃過鹽之外的調料。
破坳山雖窮,但學校門口的小賣鋪還是有賣零食的,但任遙沒錢,她在這九年來,就沒見過錢長啥樣。
任遙家不窮,老宅裡麵隨便一件擺設,拿外麵去,都是傳世之寶,過年老爺子給的壓歲錢,也都是金銀玉器,實在嘴饞時,她甚至想過拿金元寶來買一包五毛錢的辣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