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
曾紹賢緊張起來,雖說自治安局分設各坊後,北京城內盜賊大為減少,治安轉好,可城外不好說,出現幾個賊寇亂來,那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眼見朱厚照態度堅決,曾紹賢隻好去安排人手。
翌日。
紅彤彤的初陽透著慵懶,時不時拉過白雲揉一揉惺忪的眼。
風帶著一股子清涼,翻入到馬車之中。
李東陽苦著臉,看了看管家裝束的徐禎卿,又看向書生打扮的朱厚照,無奈地搖了搖頭:“臣以為陛下隻是在城內微服,不成想是要出城,眼下進言勸阻可還來得及?”
朱厚照淡然一笑:“有何可勸阻的,若朕連京城大門都沒有膽量邁出去,何來膽量去破頑疾,肅乾坤?”
李東陽歎道:“臣知此理,隻是陛下當居紫禁城……”
朱厚照將書卷遞給李東陽,道:“太祖、太宗不在宮中的時候還少嗎?”
“這……”
李東陽無法反駁。
老朱是個精力旺盛的,微服於民的事沒少乾。至於朱老四,那更不用說,靖難時候到處跑,靖難成功之後,還時不時出趟遠門乾一些打架鬥毆的事……
李東陽接過書卷看了眼,眉頭微動:“陛下在看《孝宗實錄》?”
朱厚照點了點頭,看向徐禎卿,問道:“你與唐寅是故交好友,對吧?”
徐禎卿沒想到皇帝會問起唐寅,連忙回道:“臣與唐寅皆是蘇州吳縣人,既是同鄉,也是好友。”
“你倒絲毫不避此人。”
朱厚照凝眸。
徐禎卿拱手:“仰慕其才,受其提攜,刻意回避撇清,有悖為人。”
朱厚照看向馬車外的挑著擔子的行人,低聲道:“朕聽聞唐寅自科舉舞弊案後,其妻子何氏鬨騰不休,最終寫了休書,其弟唐申分家斷了往來,可有這些事?”
徐禎卿歎道:“人情涼薄。”
朱厚照一隻手臂放在窗口,敲了敲窗邊,看向李東陽:“這《孝宗實錄》是你主持編纂,其中內容可還記得?”
李東陽深深看著朱厚照,明白過來,開口道:“陛下想問十一年前的科舉舞弊案?”
朱厚照淡然一笑:“蓋當時有謀代其位者,命給事中華昶言之,遂成大獄,以致憤恨而死。有知者,至今多冤惜之。這可是你們在《孝宗實錄》中的原話,既然你們都有膽量在這裡喊出‘冤惜’二字,為何沒有人提出要還人清白,這是打算讓死去的程敏政,活著的唐寅一直背著冤屈嗎?”
李東陽翻開書卷,枯瘦的手指撫過幾排字,道:“這確實是一場冤案,隻是孝宗欽定。”
朱厚照皺眉,問道:“當真是冤案,那唐寅並無舞弊?”
李東陽苦澀一笑,言道:“陛下,當年老臣是禮部尚書,曾奉旨查過此案,發現在程敏政錄取的名錄中,並不包含唐寅、徐經二人。既然都沒錄取這二人,舞弊案從何說起?”
朱厚照笑道:“如此說來,若無科舉舞弊案,唐寅也會落榜?”
李東陽重重點頭:“事實如此。”
若當真舞弊,至少買個名次吧。
這都沒錄取,買了個寂寞?
既然是冤案、糊塗案,那就該給人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