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向徐禎卿,指了指一旁的筆墨:“給唐寅寫封書信,讓他參加明年春闈。”
“陛下!”
徐禎卿激動不已,拱手道:“臣代唐寅,謝過陛下!”
朱厚照擺了擺手,對李東陽道:“待回京之後,還程敏政、徐經清白吧,他們人沒了,可他們的子孫還在,這脊梁骨還挺得筆直才好。”
“臣領旨。”
李東陽拱手。
徐禎卿龍蛇飛走,揮就一封書信,朱厚照看過之後拍了拍手,對驅馬至車窗外的曾紹賢道:“安排人將這封書信送到蘇州桃花塢,務必親手交給唐寅。速辦。”
曾紹賢領命。
李東陽將書擱在一旁,道:“臣聽過唐寅,詩畫過人。隻不過此人畢竟荒廢學問多年,驟然讓他參與明年春闈,若是落榜,對他未必不是一個打擊。再說了,此人放浪形骸,對仕途早已心灰意冷,未必會赴京參考。”
朱厚照落下簾子,平靜地說:“朕相信他一定會來,不過單論學問,怕還是比不上楊慎。”
楊慎,內閣次輔楊廷和之子。
那個在晚年寫出“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的家夥,確實是個厲害人物,就說眼下,楊慎也已是才名滿天下。
“爺,前麵二裡是大興縣亦莊,二百餘戶人家。”
曾紹賢在馬車外稟告。
朱厚照挑開簾子,安排道:“讓特勤局的人莫要挨如此近,朕是微服私訪,不是帶兵打仗,還有,距離村落一裡時,你下馬步行。”
曾紹賢無奈,隻好揮了揮手,一批人手從道路兩旁的林中竄了出去,身後吊著的三十騎也放緩了速度。
馬車進入亦莊,道路明年坑窪多了起來。
馬匹很是吃力。
朱厚照等人索性下了馬車,車裡沒了人,馬匹輕鬆拉動馬車。
眼前的村落不大,南北兩條大街,中間是民宅與巷道。
民宅多是茅草屋,籬笆院,巷道裡的路坑坑窪窪不少,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腳印,想來是前幾日下過雨的緣故。
哢嚓。
水缸被砸開,裡麵的水流淌出來。
一隻大腳猛地踩下,水濺起,打在了何九的臉上。
“既然賣糧賺了錢,就應該清了往年債,何九,莫要讓我們難做啊,兄弟們下手可沒個輕重,現在是你,等會便是你老婆,還不給,那就輪到你孩子,一扇破門,還擋不住我們。”
一臉坑窪的王傑威脅著,手中握著碗口粗的木棍,身後是王學、王尖,短衣赤胸,棍棒在手。
何九咬牙道:“朝廷文書上寫得清清楚楚,蠲免稅賦,過往拖欠一概不究!”
王傑陰森一笑:“沒錯!可我們不是朝廷的官差,我們是掮客,挑的是不乾不淨的買賣。沒辦法,朝廷大筆一揮蠲免稅賦,過往一概不究,可衙門裡的各位爺總還是要吃飯,免了稅賦,還摁下了大的徭役,還如何淋尖踢斛,總不能讓那麼多爺餓肚皮吧?”
“不給!”
何九咬牙。
王傑眼神一寒,陰森地說道:“不給,那我們隻好自己拿了。兄弟們,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