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都看著奄奄一息的白馬,沉默了片刻,沒有說任何阻攔的話,隻輕聲問道:“就是它了嗎?”
“嗯。”
馴馬師勸兩人慎重,如果是彆的人他巴不得他們買走,孟都是他老鄉,以後過年過節、紅事白事都低頭不見抬頭見,他不能把病馬賣給孟都。
“不是我不給它治,它一生下就不壯實,染上了病後,我不是沒給它看病,這斷斷續續地治了一年也不見好。”
孟都看向月月,這一趟本就是為了找月月想要的,她聽月月的,月月若是想要,那就能買。
巫月看著虛弱到站不起來的白馬,緩緩道:“它堅持了一年,沒有死,遇見了我。”
慢吞吞的說了這一句後,巫月不再說話,蹲在白馬的旁邊,一下又一下地摸它的頭。
兩眼滿是戒備的白馬慢慢地放鬆下來,閉上眼睛,用力地活著。
孟都讓月月和白馬安安靜靜地守在一塊,她帶著馴馬師出去商量後續購買和運輸的事情。
購買方麵,親兄弟明算賬,馴馬師報了三萬。
“如果你們不買,馬場也就認栽了。你們要是養死了,價格多少都不要緊,白送給你們都行。你們要是養活了,這價格就不能低於這個數。就看你們是奔著死裡養還是奔著活裡養。”
“當然是奔著活裡養,三萬是不是過高了?你們不是放棄醫治它了嗎?”
馴馬師耐心解釋:“把養馬當做興趣愛好又舍得給馬花錢的人有自己的斷事邏輯,他們更相信自己的判斷。逐風馬場做的是‘愛護每一匹馬,讓每一匹馬都能壽終正寢’的口碑,若是被他們知道逐風馬場以低價賣出了一匹病馬,他們會固執地認為逐風馬場不願意照顧病馬以售賣的名義脫手。我們如果沒有說的過去的理由,這口碑就砸了。”
孟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個圈,她沒有接觸過,以後有機會接觸一下,說不定能再擴一條人脈。
馴馬師繼續解釋:“這匹白馬的父母都拿過世界冠軍,它們三歲現役的價格高達八十萬。逐風馬場出手過的賽馬最低一萬三,這三萬不上不下,我們還可以用‘給白馬找了一個它喜歡的主人’來解釋。馬場老板不缺錢,若是少於三萬還要冒風險,他寧肯不賣。”
孟都點了點:“是這個理兒。”
馴馬師從其他方麵找補:“我可以給你們送一些護具和工具。護具分為人的護具和馬的護具,都給你們備上。工具都是一些給馬洗澡、按摩、剪指甲的小東西,彆看這些小東西不起眼,能讓你們省很多力氣,還能讓馬更舒服。這些東西的市場價格加起來不少於三萬。”
三萬對現階段的她們來說不是個小數目,孟都沒有這麼多存款,月月也沒有。孟都給俏俏打電話。
傅俏俏有一點點的慌。
她在菱姐的建議下,把自己手裡的錢湊了一個整數,購買了為期三年的穩健性理財產品。三年後她們差不多該出道了,正好拿出來拍電影。現在大錢沒有辦法贖回,她媽媽給她的零花錢也被她買了小粉豬。
她拿不出三萬。
而且,她的四個發小在她的唆使下也全湊整存了起來,留著急用的幾萬塊錢也被她們用來裝飾工作室了。
“平時不省著點花,亂買東西,等到真正用錢卻沒錢的時候就知道慌了。”瓦京直接給孟都轉過去三萬。
所有女孩都驚訝地看著瓦京,就連保護女孩子們安全的星夢工作人員也感到不可思議,他們一直以為瓦京是除了月月以外最窮的一個,畢竟孤兒院出身,才剛滿十八歲還沒來得及出去工作掙錢。
瓦京笑道:“沒想到吧。”
女孩們點頭。
她們真的沒想到。
瓦京聳聳肩,“兒童福利院規定,年滿18周歲的孤兒要離開福利院,回歸社會安置,完成從機構養育到社會自立的轉變。小時候嘛,喜歡杞人憂天,難以想象自己18歲不得不離開院長媽媽的樣子,總覺得自己剛滿18歲就會很淒慘地被福利院趕出去,居安思危,天天琢磨著掙錢。五歲左右,大一點的小孩帶著我去翻垃圾箱撿塑料瓶。八歲左右,騎自行車送牛奶。十歲左右,放假幫忙蛋糕。十三歲左右,給同學補課。十五歲左右,開了一個網店。去年在新疆開了一個羊絨毛加工廠。今年十八歲,正式進入社會,完成獨立,院長媽媽很欣慰。錢就是這麼來的。”
女孩們崇拜地看著她。
好厲害!!
瓦京笑道:“好人比壞人多,我小時候想掙錢的時候就說我是兒童福利院的,很多人都會幫我找一份適合我的工作。送奶的活兒是同學媽媽幫我找的,送奶時騎的自行車也是廢品站的老板用幾輛不能騎的自行車給我拚的,那個時候我是福利院裡第一個擁有自行車的人,廢品站老板隻意思一下地收了我一塊錢。我用這輛自行車掙了整整兩千。”
說到這裡,瓦京臉上的笑容更明媚了。
“那個時候,我是孤兒院和學校裡最富有的人。學校裡總有頑劣的熊孩子,故意笑我沒爸爸媽媽天天穿舊衣服,老師和院長媽媽怕我自卑,都給我買了一套新衣服。我那個時候一點都自卑,自信的很,有兩千塊錢的富妞是不屑跟這群不懂事的小屁孩計較的。”
可能是天生的外向、厚臉皮,以及敢拿刀砍人的攻擊力,她的童年除了擔心18歲不得不離開院長媽媽,過的可開心了。
巫月從孟都的電話裡聽到了瓦京含笑的話,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原來這裡沒有爸爸媽媽的孤兒在十八歲以前有住的地方。
真好。
嗯!
她現在也有住的地方。
一個很好很好的地方。
孟都得心應手地完成一係列的付賬和運輸瑣事,在準備帶月月離開馬場時苦惱了,月月不肯坐飛機,要陪著白馬坐車回去。
孟都語重心長:“月月,這裡距離咱們工廠太遠了,坐車要一整天,太累了。”
“不累。”
孟都揉一揉眉心,繼續勸道:“你的身體受不了,你會很難受。”
巫月摘下黑色尖頂帽,認真地看著孟都解釋:“我沒關係的,它害怕,需要我。”
孟都看著巫月清澈真摯的眼睛,說不出其他勸說的話了,嘴角翹了翹,“好吧,你說服我了。我和你一塊陪它回去。”
女孩們聽到月月要陪著白馬回工廠而孟都又不放心月月一個人坐車也跟著坐車後,她們也不想坐飛機了。
“不要添亂,飛機票都買了。”孔極智忽略掉她們乞求的眼神,趕她們去登機。
星夢的兩個工作人員鬆了一口氣,他們就怕這些女孩們的突然任性,幸虧有孔極智管著她們。
孟都又用她在村裡的紮實人脈,找到了她舅姥姥的娘家妹妹的外女婿。他在部隊做運輸兵,服役十一年,退伍後開大車。她聽舅姥姥說他開車送舅姥姥和小舅姥姥去北京看升國旗,他開的車比誰都穩,一點都不顛,淩晨出發晚上回來,舅姥姥和小舅姥姥一點都不累。
孟都把舅姥姥的這一層關係扯出來,夫妻兩人二話不說地過來了。
一個村的,或多或少都聽過彼此的名字,小時候說不定還吃過一桌宴席,這一見麵迅速親近了。
“我聽大姨說你去當明星了,怎麼跑到這裡了?”
“還沒出道,在星夢當練習生。”
巫月還在馬棚裡守著白馬,孟都在外麵跟夫妻兩人講月月和白馬的情況。這是兩個病戶,開車要很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