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著巫月,眼裡帶著些許的詫異。
她沒想到巫月會這樣說。
“我應該怎麼做才能解脫?”
月月歪了歪頭。
解脫什麼?
愛還是恨?
恨的話,她未曾有過她這般濃烈的恨,即便格林小鎮居民殺了她,她想的是睨睨會替她報仇的,她心裡沒有恨。愛的話,她和睨睨是共生的,睨睨若是不在了,她也就不在了。她沒有恨,也沒有愛而不得,她沒有需要解脫的事情,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她隻能回答她認為最重要的事情:“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女人愣了愣,微微笑了笑,“我魔怔了,竟然問你這個問題。你還小,不懂。”
“嗯,我不懂,孟都懂。”
巫月給孟都打電話,緩緩地描述道:“小藍和小黃是朋友,小藍喜歡小白,小白喜歡小黃。小黃和小白在一起的時候喜歡上小紅,小白難過,死了。小藍怎麼辦?”
孟都差點笑出來,但月月的語氣很鄭重,她忍住了笑,“月月,你再說一遍,我拿個筆,記一下人物關係。”
月月再重複一遍。
孟都縷清後,思忖了片刻,慎重道:“每個女孩子心裡都有一個少年,有的得到了,有的沒有得到。小藍不是唯一的,很多女孩都在經曆此苦。小藍若是想放下,那就去遺忘,去開始新的生活。小藍若是放不下,那就繼續珍藏在心裡,像愛小白那樣愛自己。”
女人淚眼婆娑,哽咽不成聲,“他是溫柔的人,他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傷害她。他若是活著,他不會允許我傷害她的。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
哭出來就好了。
巫月輕輕呼了一口氣,靜靜地看著她。
她是倔強的人,隻許自己哭一會。
她擦乾淚,看著月月,“抱歉,我失態了。”
巫月搖搖頭,看著她,慢慢道:“你好像很自卑。”
女人的後背顫了一下,“也許吧。”
“可是,你為什麼要自卑呢?你很美的呀,像海一樣美。”
女人怔愣了片刻,喃喃自語,“她比我更美。”
“不是的。她是秋天的果實,你是藍色的海,你們是不一樣的美,不能比較的。”
女人定定地看著月月。
月月認真道:“你是藍色的海,溫柔的,靜謐的,包容的。”
“是嗎?”
“嗯!”
有俏俏的一場買羊大戲,商貿城的播放份量素材夠了。所有的花生脫殼後,拍攝提前結束。
其他嘉賓回到住處後稍微休整了一個小時,他們紛紛從房間出來到大廳裡說說話喝喝茶。
房間裡,巫月和孔極智都在安靜地看書,俏俏趴在床上,看著月月的小蘑菇日記本,晃著兩條小腿,小聲地哼唱著月月今天寫的十首歌。
手機震動了一下,俏俏看一眼,興奮地從床上蹦了下來,“大廳裡有靈山荔枝,我去吃點,月月,你吃嗎?”
巫月搖搖頭。
“睨睨,你吃嗎?”
睨睨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你們等著哈,我給你們帶點上來。”
俏俏一去就是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候,她提著一大串荔枝上來,“他們吃的太快,沒有靈山荔枝了,大堂經理從冰箱裡找出了一袋海南荔枝,也很好吃!”
孔極智看著書,頭也不抬道:“一顆荔枝三把火,你自己數著點,隻能吃十顆。”
俏俏扁嘴,嘟囔,“十顆還不夠過嘴癮呢。”
孔極智合上書,看她。
俏俏立刻摘下十顆荔枝,把剩下的荔枝全部推到睨睨麵前,“我隻吃十顆,一顆都不多吃。”
睨睨一口一個,都不用爪爪剝皮,整顆荔枝塞進嘴裡,一會吐皮,一會吐核。
睨睨吃了一會,剝一顆荔枝喂給它的小女巫。
月月像含糖球一樣含著荔枝,用牙齒慢慢地磨著果肉。睨睨和俏俏都吃完荔枝了,她還沒吃完這一顆荔枝。
俏俏把自己和睨睨製造的垃圾全部整理乾淨,回頭看見月月的臉蛋還鼓鼓的,遞一張衛生紙過去,“月月,吐核。”
月月眨眨眼睛,不吐。
光溜溜的,甜甜的,含著很舒服。
孔極智忍笑:“月月,該刷牙睡覺了。”
月月乖乖地吐核刷牙。
俏俏洗漱完躺到床上,跟隊長和月月的說她在大廳裡聽到的事情,“有一個女嘉賓退出比賽了。”
孔極智問道:“是有什麼急事嗎?”
“聽說闌尾炎。”
“導演怎麼說?”
“導演特彆不在乎地說,沒事,把鏡頭都剪掉就可以了。然後,一路都跟她一隊的嘉賓生氣了,他們的經紀人來鬨節目組了。”
孔極智打開床頭燈,“這不是小事,節目組什麼反應?”
“那個女嘉賓離開時,她的經紀人對導演說了幾句話,好像說誰誰誰是自殺的,又說了另一個女嘉賓孩子的年齡。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節目組裡的人好像都認識這個人。他們聽到經紀人的話後,臉色很不好,看另一個女嘉賓的眼神裡都帶怒火。導演的態度很強硬,說她故意隱瞞有孩子的消息,違反了合同內容,不僅會剪掉他們的內容,還要求她付違約金。”
孔極智打開手機,讓俏俏指一指走的是哪一個,導演故意折騰的又是哪一個。
俏俏指著照片裡的女人:“走的是這個,在花生店裡坐在月月身邊,好像還偷偷哭過,不知道那個時候是不是就闌尾炎犯了疼哭了。導演故意折騰的是這個人,當時也在花生店裡。林成還悄悄告訴我,那三個男嘉賓來參加這個節目就是為了追求這個女嘉賓。”
孔極智揉揉額頭:“明天有人說這事兒,你就聽一聽,沒人說,你不要主動提這個事兒。菱姐跟我透漏過她們的事情,三人之間的恩怨要牽扯到十年前。那女人二十歲生孩子,孩子不是她丈夫的,她丈夫一時想不開自殺了。女人抱著孩子立刻嫁給了孩子生父,嫁了一年後,孩子生父又和一個涉世未深的大學生出軌。這個大學生被男人騙,又被這個女人帶人打壞子宮後,她一不做二不休地攪散了他們家。後來大學生被這個女人針對,每找到一個工作就被這女人雇傭人去鬨去散播謠言,大學生也不是包子性格,女人找她鬨事,她就找女人算賬,破壞了這女人兩次嫁入好人家的機會。不過大學生那個時候剛畢業,沒有錢沒有人脈,被這女人逼的走投無路險些走了歪路。那個離開的女嘉賓似乎為了跟這個女人作對,雇傭了大學生做她的經紀人。大學生成為了經紀人,自然會跟這個女人搶資源。兩個人的恩怨變成了三個人恩怨。這女人死去的丈夫是攝影師,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人和導演他們曾經是一塊工作的同事。十年前的事情了,這女人中間改了名字整了容,沒想到兜兜轉轉又被人提起了當年的事情。”
俏俏聽媽媽講過更陰暗的事情,對這些事情沒有太多的感慨,“明天我不問也不聽,最煩這種俗人俗事。月月,咱們不跟她一塊玩,她活的不浪漫又不善良。”
“嗯。”
孔極智笑著揉了下俏俏的頭。
第二天,不僅那個不善良也不浪漫的女人離開了,圍著她轉的三個男嘉賓也走了。
林成一早知道了這個消息,神清氣爽,“一個挑戰大冒險節目走什麼油膩感情線,他們一走,這節目都清爽了。今天是咱們鹹魚聯盟的大日子,能不能魚躍龍門就看今天了。”
五條鹹魚一邊護著俏俏不被殺掉一邊跟著孔極智衝鋒陷陣,為了躍龍門,很是拚命。
其他嘉賓都在追跑,巫月慢悠悠地路過反叛者,再慢悠悠地路過外星護衛隊。攝影師打了個哈欠,懶懶散散地跟在月月身邊。巫月身邊的攝影師已經從三個變成了一個,另外兩個,一個去拍孔極智,一個去拍俏俏。孔極智和俏俏跑的太快,三個攝影師不夠,四個勉強夠用。巫月一個就足夠了,這一個還是個昨天負傷今天跑不動的攝影師。
有人類看見月月的攝影師,帶著反叛者追了過來,巫月不緊不慢地躲到綠植裡。
攝影師找不到月月,人類和反叛者也找不到月月。
攝影師不急,他已經跟丟過很多次,是個有經驗的人了。他就站在跟丟月月的地方,等著月月來找他。
月月藏在他們身後的綠植裡,人類和反叛者彎腰低頭看綠植的根部,都沒有找到她,帶著滿腦子的疑惑離開。
攝影師是在這片綠植裡跟丟月月的,經驗豐富的他扛著攝影機一直對著綠植拍攝,果然,月月從綠植裡出來了。
攝影師再一次補鏡頭,“你是怎麼藏的?他們找了很多遍。”
月月再藏一次,攝影師拍下了她躲藏的方法,她蜷成一個小團子躲在假綠植中間,樹葉把她遮擋的嚴嚴實實,她的腳沒有踩在地上,而是樹枝上,除非進入假綠植裡一點一點地摸,隻用眼睛看的話,是怎麼都看不到的。
攝影師再一次被月月的躲藏技巧折服。
隨著“金條箱密碼在護衛隊身份牌裡”這條消息的走漏,到處追殺月月的人越來越多,月月躲了好幾撥人,歎了口氣,看向攝影師,“你告訴他們我的位置了?”
攝影師坦誠地點點頭,不告訴他們的話,月月從他們背後路過,他們都跟睜眼瞎似地看不見。前天、昨天都是這樣,為此,他專門穿了一身非常紮眼的熒光黃。
好吧。
她要換一種方法。
月月來到遊樂園最高的椰子樹下,她仰頭看了看,問攝影師:“其他人能爬到上麵嗎?”
“太高,沒有工具爬不了,即使有工具,也沒幾個敢爬上去的。”
月月知道了,爬上去就代表著安全。
月月摸一摸睨睨的背,放入口袋中,抱住樹,慢慢地向上爬。
攝影師:……
懵圈中。
攝影師:!!!!
驚嚇中。
“月月快下來,危險!不安全!”
巫月沒有理會他,勻速上爬。
攝影師著急忙慌地跟導演和副導聯係。
導演和副導一直關注鹹魚聯盟這邊,聽到攝影師的驚呼聲,在最左下角的視頻框裡看見了月月,這一看,頭皮發麻。
攝影師一驚一乍,月月無奈地看他一眼。
她爬慢一點是像讓他有一個心理接受的過程,這是孟都教她的。
可是他似乎很害怕她在半路摔下來。
如果她快點爬到樹上,他應該就不怕了吧。
月月四肢用力,兩手抱樹,兩腳蹬樹,像猴子一樣,迅速到達樹枝上。
攝影師僵在原地,揉揉眼睛,再拍拍臉。
他剛才好像有一個幻覺,幻覺裡月月不是爬,而是如履平地般地跑到了樹上。
孔極智和俏俏收到導演信息,過來看月月。
兩人看見坐在椰子樹上的月月,不驚不慌。
她們都看過月月爬一百多米的煙囪,椰子樹才二十米,不算什麼。
孔極智和俏俏稀鬆平常的樣子讓攝影師和導演們鎮靜了下來。
兩個小姑娘都雲淡風輕的,他們大驚小怪的,顯的很沒見識。
拍攝繼續。
月月爬到了樹上,誰也奈何不了她了,攝影師也不需要告知其他嘉賓月月的位置了,他坐到椰子樹下,和月月一塊等下班。
導演和後期導演反複回放月月爬樹這一段。
“等這一段播出後,觀眾估計會像咱們這樣反複播放。”
“我們後期會給這一段來個重複強調的。”
“前天和昨天已經夠精彩了,今天再加上這一段,咱們節目不火都不可能了。”
“你要是能把月月留下來做常駐,節目能更火。”
“我也想留下,但留不下呀。”
月月趴在樹上,曬著太陽,慢慢地睡著了。
導演和攝影師都沒有注意到,等兩人注意到時月月已經在樹上睡了半個小時,他們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隻能膽戰心驚地看著。
“咱們製作組給嘉賓們製造刺激,月月給咱們製造刺激。”
“往好處想,月月不在,我們就不用這麼擔驚受怕了。”
“我寧願擔驚受怕。”
鹹魚聯盟有孔極智這個智商擔當,有俏俏這個說客擔當,其他五條鹹魚年輕有力又跑的快。節目組為了增加難度,昨晚雇傭了附近的五十名體校生來扮演外星護衛。
鹹魚聯盟避著護衛隊,不小心碰麵後,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玩的賊溜,總能有驚無險地存活下來。
而單打獨鬥的嘉賓沒這麼幸運了,他們跟護衛隊一個照麵就死不瞑目了。
選票為總統,需十二張同意票,其他嘉賓都被淘汰了,孔極智失去了通過競選得到總統職位的機會。
五條鹹魚憤憤不平。
“導演不做人!”
“導演不是人!”
當護衛隊把所有的人類和反叛者擊殺後,與鹹魚聯盟在椰子樹下對上。
一番激烈的追逐,鹹魚聯盟以武器數量取勝,憑借一萬星幣買下的一千個水球,砸趴下了整支護衛隊。
護衛隊是體校生,體力比那五條鹹魚強的不是一星半點,團戰結束後鹹魚聯盟傷亡慘重,隻剩下了孔極智和林成。
孔極智剛要摘下護衛隊隊長的勳章成為總統,她後背一涼,一個墨水球砸在她的後背,她被淘汰。
林成一手拿著勳章,一手提著金條箱,一腳踩到石頭上,可驕傲可自豪。
“哈、哈、哈,鹹魚聯盟永不背叛,既然背叛必須第一。我是第一總統哦~~~”
月月慢悠悠地從椰子樹上滑下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透明小水球,悄無聲息地走到林成身後,捏破小水球,水球裡的水落在他的頭上。
這個小水球隻有一顆葡萄大小,一個星幣就能買到,之所以這麼便宜就是因為有目標限製,砸在身上不算,隻能砸在頭上而且破開才有效。
嘉賓們沒人買這個小球,他們全部選擇了十星幣的大水球。
俏俏看小水球圓溜溜的,不容易破,能放在口袋裡把玩,就買了一個給月月玩。
林成頭上一涼,轉身看向月月,表情逐漸驚恐。
她怎麼在這裡?
他怎麼忘了她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他背叛了鹹魚聯盟,還沒有得第一。
鏡頭定格在林成的表情上。
“卡!”
攝像機繼續開著,拍攝故事的後續。
“啊哈哈哈哈。”
無論嘉賓還是節目組工作人員全在大笑,笑的林成無地自容。
俏俏樂顛顛地跑過來,瞪一眼林成,從林成手裡拿走勳章和金條箱給月月。
勳章是一個精巧的小勳章,上麵雕刻著冬雪下的梅花。
節目為了激發出嘉賓們的勝負欲,一開始就說明了,最後的小勳章和金條箱裡的東西都是奢侈品牌讚助的,歸最後的幸存者。
節目組以為幸存者會多一些,在金條箱裡準備了十二把小金劍,小金劍很精巧,長度隻有指甲蓋長,但分劍鞘和劍刃。
鹹魚聯盟裡死在護衛隊下的四條鹹魚頂著一臉墨水,眼巴巴地看著月月。
臉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說,想要——
月月給他們四個一人一把小金劍,給孔極智和俏俏,再給俏俏的隨行編輯和導演。
所有人都明白了,鹹魚聯盟人人有份,除了林成。
林成可憐巴巴:“我的呢。”
月月轉身,背對著他,把小勳章和剩下的四把小金劍放入口袋裡。
林成對著攝像機懺悔:“如果人生能夠重來,我絕對不會選擇背叛。媽媽說的對,要做個好人呀!”
月月成為最後的贏家,俏俏比誰都開心,回去的路上都搖頭晃腦地哼著兒歌。
俏俏唱其他歌的時候,月月都是安靜地聽著,但俏俏唱兒歌的時候,月月就會輕聲地跟唱,睨睨也會跟著節奏悠悠地搖晃著尾巴。
俏俏知道這一點後,興致勃勃地學了好多兒歌,她現在就是一個兒歌曲庫。
孔極智坐在副駕駛位,跟劉菱通話。
劉菱有些驚訝她們回來的時間,“不是五天嗎?兩天半就結束拍攝了?”
“素材夠了,勝負已分。”
“幸存者幾個?”
孔極智笑道:“一個,月月。”
劉菱更驚訝了,她能想到孔極智和俏俏會成為幸存者,她沒想到月月會成為唯一的幸存者。她不奇怪月月是幸存者,畢竟月月的存在感是個迷,當月月不想讓發現她時彆人就找不到她,月月可以什麼都不做地成為幸存者。她奇怪的是月月是唯一的一個幸存者。
劉菱心裡驚訝,但沒有追問,而是讓孔極智打開話筒,她有話跟她們三個說。
“瓦京應該給你們說了藍光來星夢的事。他們來到星夢後,除了被夏韻的話惹怒,其他時間都一副冷傲的樣子,對星夢的人都冷冷淡淡的。時間短,我們還沒有摸清他們的脾氣。他們是奔著月月的歌來的,你們回到星夢後,守著點月月,彆讓他們煩到月月和睨睨。他們的身份確實不一般,睨睨要是弄傷了他們,處理起來會很麻煩。”
“我知道了。”
孔極智從劉菱的話裡意識到星夢讓藍光進來,不僅是藍光拿了很多錢,應該有更重要的原因。這個原因,不適合在電話裡說。
俏俏也聽出來,她說道:“月月已經給他們寫了十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