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立淵輕笑一聲,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蘇複的確不是一個在他們麵前能藏得住事的人,他的所作所為也不是一個願意“有前途”的人。
到了他們這歲數,見過的人多了,雖然有時候不理解,但也能報以尊重。
“那就讓我們看看這個‘真心’的蘇縣伯,能為我們帶來什麼驚喜吧!”
……
第二,蘇複便召集了即墨縣縣衙的所有人,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中,蘇複站在台階之上,朝著一個麵容褶皺,一身吏服已經漿洗得發白的“老人”身上。
“穆行實,你過來我身邊。”
蘇複的話讓所有人微微驚訝了一下,他們都明白,蘇複遲早要離開,所以在這個空檔期,有點心思的人都在拚命表現,期望能是自己上去一展拳腳。
但這驚訝短暫過後,就變成了祝福,現在還能留在縣衙的人,基本都是乾實事的人,對於穆行實的提拔,他們心裡也早就有過預想。
穆行實的手微微抖了下,整個人在蘇複開口的那一刻有點飄向雲端。
他看起來的確很老,可他今年卻不過四十七,從十九歲院試成為秀才的意氣風發,到蹉跎二十八載,難以寸進的自傷,他有自信沒有一個人比他更了解即墨縣,但他卻始終參不透,那書本之中的聖人之道。
科舉上的失利,養家的壓力,讓他為了那點銀錢入了縣衙,成為了一個農吏,長久的農吏生涯掩蓋下,他都有些忘記了“升官”會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但現在,他不再是想,而是真的體驗到了,哪怕可能隻是暫時的。
但這已經足夠慰藉他那空落落的心。
“蘇縣伯。”
穆行實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似乎用儘了畢生力氣,才走到蘇複蘇複身邊。
蘇複點零頭,他看出了穆行實的激動,但他認為這是很正常的事,前世在課堂之上,人人都笑範進,可出了學校,人人都渴望成為範進。
“即墨縣事了,我與楊將軍責任在身,也不能久留,現在特提穆行實暫代即墨縣縣令一職,掌管即墨縣一切政務,望諸君務必身懷民心,好生協同,將即墨縣治理好。”
話畢,蘇複轉頭,看向穆行實道:“好好聊聊吧,有什麼想做的都做了,我在江南府待的時間還很長。”
穆行實終於從雲端下落,腳掌板微微用力,證明此刻他的確是站在地麵之上。
有一句話從腹中湧起,但到了喉嚨後卻又被什麼東西堵住,將他那褶皺的臉憋得通紅,怎麼也無法出來。
最後隻能微微低頭,一絲落寞掩藏。
“卑職一定不負蘇縣伯所望。”
蘇複沒有追問穆行實那將未的話是什麼,隻是眼中帶著真誠道:“你不必在意是否辜負我,我就是一個過客,隻有這即墨縣的百姓,才是你應該注重的對象,我希望家家相親,而不是淪為買賣,你懂嗎?”
蘇複一直沒有去談那些被“收養”孩子的事,因為他清楚,是收養,其實買賣的性質更多,他開始還見了一些來舉報張曉年的人,但後麵,他一個都沒有再見。
因為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殺人!
自己家中就一個孩子,還能裝可憐養不起,每年“送養”一個孩子的父母,蘇複可見識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