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府的人是懂規矩的,蘇複一行回來琅琊郡城的第一天,沒有一個人上門拜訪。
但等到太陽完全升起,原本讓無數人繞著走的官家會館前,卻是人群擁擠,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會館前的閽者,希望他們能幫自己進去通稟一二。
守門的閽者看著麵前之人爭先恐後地自報家門,一張張拜帖夾雜著些許兌票塞到他們手中。
在官家會館當差這麼多年,這兩個閽者哪見過這種陣仗,要知道這些自報家門的人,哪個不是坊間茶飯之間閒談的“貴人”,結果現在卻像是鬨事趕集的民夫一般,鬨鬨哄哄,再也沒有往日的矜持。
“諸位家主,官家,蘇大人和楊將軍那我等會如實通告,但萬不可再往我們這裡塞東西了,小人實在是經不起這誘惑,更承擔不住這後果。”
在這官家會館當差這麼些人,迎來送往的,他們當然知道什麼東西能收,什麼東西不能收。
這些人討好自己,不過是因為裡麵那兩位。
若自己是其隨從,收了也就收了,但兩個人還得在江南境內生活呢,他們父母妻兒都還在江南呢。
此刻又怎敢自持,狐假虎威的為難這些一根指頭就能碾死自己全家的權貴們?
且最為關鍵的是,江南府發生了什麼,在坊間已經不算秘密。
伏擊蘇複和楊襲虎,殺死仇犁庭,結合江南事案,這其中的罪有多大,蘇複和楊襲虎這些時日的動作已經足夠說明了。
江南四大世家已滅其二,黃家更是被逼得自己清理門戶六千多人。
江南府四郡郡守全部逼死。
這場由上而下的清算,旦夕間便可鋪展開來。
試問,小胳膊小腿的他們,怎麼敢和這些“不無辜”的權貴有交集呢?
“還請二位小兄弟幫忙通稟一聲,蘇大人和楊將軍不管見與不見,我等必不再煩擾二位。”一麵白長須的中年男子,對著兩個閽者拱了拱手道。
區區閽者,哪敢受這個禮,紛紛側身,抱著手裡一堆的拜帖,相視一眼,苦笑道:“好,那還勞請諸位稍等,我們將東西呈上去。”
兩個人根本就騰不出手來,將夾在拜帖裡麵的銀行兌票還回去,索性便這樣直接交與蘇複手中,倒也顯得他們手腳乾淨。
外麵亂糟糟的聲音蘇複沒有理會,和楊襲虎喝著粥,吃著油餅,隨意攀談著。
“洪將軍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卯時開始,到現在一直沒停過,今天操練完以後,這些軍士的心,也差不多收回來來。”楊襲虎麵帶笑意,顯然昨夜的結果,讓他很是滿意。
嬋寒仙有了楚王府做背景,有和家賦名,更有誥命著身,明麵上,哪怕是楊家,都無法說出嬋寒仙身份的一句不是來。
蘇複點了點頭,費力的喝下一碗豆漿,那些軍士可以出去發泄,可以被操練,以消磨掉那股嗜血的負麵情緒。
但他不能呀,他要壓著,壓到將所有人徹底清算的那一天。
現在蘇複晚上隻要一閉上眼,腦海裡就是那些死去的人的身影。
若不是兼著主官這個名頭,有蕭束楚等人在豐京盼望,蘇複昨夜還真邁不動腳步從醉花樓裡離開。
“蘇大人,楊將軍,外麵有不少人前來拜訪,這是他們的拜帖。”兩個閽者齊齊抱著一堆東西走入偏廳之中通報道。
蘇府一眼就看到這些拜帖之中夾著的銀行兌票,臉色輕蔑一笑。
這些兌票的規格和款式,他可是設計的主力軍,隻需要看一個角,他就能知曉其數額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