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殊相當頭痛。
她不能不考慮劍童的話。
鳳家的人就算出現叛徒,數量也不大,有鳳他們料理,她也不用cao)心剩下的事是不是會影響到她。但外部的人可就未必這麼好說話了。
如果帶他們進來小世界治療,真的會因此讓他們跟她有某種關聯,以後她就真的會相當被動。就算出了事有鳳家做靠山,她也不能時時刻刻都呆在家裡頭不出門,就算出門有人隨時護衛,一旦她的小世界出現問題,導致她救治過的外人真的因此而突然出現在她邊甚至是再次無緣無故地就進入小世界,防不勝防,她要怎麼辦?
問題是,如果不利用小世界的時間流速問題,在現實的世界中,她就要為了替他們解蠱而耗費十幾二十年的光,值得嗎?得與失要怎麼衡量?
是選擇冒險,快速地解決掉棘手的問題,還是選擇穩妥起見,用常規方法,一個接一個地處理?
她知道自己有那個耐心一步一步來,既然這事非她不可,事關內域大局,鳳家又不可能置之度外,那這趟渾水不趟也得趟。鳳家沒有選擇的餘地,她也就沒有無視的權利。
“其實將解蠱方法教給信任的人也可以啊。如果你擔心,那就隻教給絕對核心不會背叛也不會輕易動搖生惡念的人,也可以隻教簡單的幾種,複雜的就保密,這樣就算將來出現了什麼問題,你也可以回來收拾爛攤子。”
“你不懂。”
“我有什麼不懂的?我也會解蠱,也能施蠱,雖然僅僅是有限的幾種,會就是會。”
鳳殊聞言挑眉,她倒是把劍童的出給忘了。
“要不這樣,你幫忙解決一部分?你現在應該也熟悉夢夢的體了,夢夢本實力不錯,你的速度要是能夠發揮起來,解蠱應該也非常快。”
“不要,他們又不是我什麼人,我乾嘛要白乾活?主人說過了,不能免費替人乾活,心不好不要乾,不合眼緣更不要理會。緣分這些東西都是說不清的,現在自動上門去結緣,初心是好的,做的事也是好的,但彆人領不領還真不知道,將來很有可能會變成惡緣。”
鳳殊微微一怔,這話很熟悉。
“二師兄跟你說的?”
“為什麼這樣問?我主人不就是你二師兄,還要我重複多少次?就算你真的沒有見過他,你也應該知道他的大概脾,要不是他,我怎麼可能知道你,知道慧山大師?”
鳳殊垂眸。
她怎麼知道?
人沒有真正的相處,是很難產生直觀印象的,她對葉邈的所有想象,都來自於慧山跟郭子,以及那些能夠讓她過目的信件。
葉邈寫得一手好字。他會好幾種字體。她學了其中一種,拿他的平安信當做字帖,反反複複地練習了好多年。連慧山都取笑她是不是將來準備嫁給葉邈,要不然怎麼不模仿師傅跟大師兄的字體,反而要去臨摹二師兄的?
她當時怎麼回答來著?
“師傅你不懂。我們師徒四人,也就二師兄跟我才是真正癡迷於武道的。您雖然是和尚,但醉心紅塵,大師兄雖然是您的高徒,但最擅長的卻是廚藝,最津津樂道享受不已的也是下廚。我不向二師兄學習,不就入了您跟大師兄的偏門?”
慧山哈哈大笑,說對對對,她就該跟葉邈親,因為她走葉邈的道路是為康莊大道,走他們的道路是為羊腸小徑。
即便她下山獨自闖dang)江湖,她也一直沒有停止過練習葉邈的那一手字體,想著以後見麵,她要嚇他一跳。
可惜即便跟著他的足跡走過了許多地方,她始終沒有遇見他。
鳳殊搖了搖頭,將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認識一個人,也曾經打趣說過這樣的話。他嘴上這麼說,但其實很心軟,見到能幫的總會伸手幫一把。所以其實你看,你家主人這樣跟你說,不一定他也就是這麼做,或者說希望你就真的照他所說的去做。”
她的運氣很好,這一回都沒有偏。
一支毒箭中了狼眼,也是穿腦而過,不多時那狼就死翹翹了,最後一支毒箭同樣精準的進了狼嘴,隻不過角度稍微向下偏了少許,穿過下顎,直插入狼脖子裡去了,那狼一時半會死不了,卻也翻滾不休,無法再往樹上撲了。
至於三支未能淬毒的箭頭,卻被她用到了同一隻狼的上,三箭幾乎齊發,都是照著狼眼而去,雖然無毒,卻也因為傷上加傷,狼腦成了豆腐腦,還未落地就咽了氣。
對於造成狼群這樣慘烈的戰況,關九沒有絲毫慶幸的緒,剩下的頭狼是最為強勁的獵手,更何況它還帶著三頭已經能夠參與圍獵的小狼,她此刻仍舊是對方眼中的獵物。
隻要她敢下樹,它們保證會立刻撲上來咬斷她的脖子,然後開吃,大飽一頓。
關九不敢輕舉妄動,連汗水滴落到眼中,也沒有伸手去擦拭,實際上,此刻她雖然仍舊冷靜自持,卻也因為高度專注,而神經緊繃,就如一張蓄勢待發的弓。
頭狼是高傲的,但大概太過年輕,所以接連失策之後,它也難免有些焦躁了,任由小狼們圍著那兩匹尚未死去的同伴轉悠了幾個來回,自己卻並不靠近巨樹。
關九麵無表地與它對峙著,不管它走到哪裡,她的眼神都如影隨形,就這麼木呆呆冷幽幽地盯著它。
它不走,她就不能下樹去。如今她手頭隻剩下驅蟲粉跟一把尖刀,有弓無箭,但凡下樹就隻能近搏鬥了。
如果隻是一匹狼,她還可以拚一把。可是還有三匹小狼,她幾乎可以肯定自己此時下樹是必死無疑。
獨臂老人曾經說過,不管是人類還是野獸,都十分擅長欺軟怕硬,尤其是野獸,在明白麵對的人類是個啃下來也會讓它半死不活的硬茬子時,除非到了絕境,否則它輕易是不會主動招惹的,寧願夾著尾巴逃跑,一如人類所說的好死不如賴活著。
所以此時還不如打心理戰,輸人不輸陣,虛張聲勢還有可能活。隻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就不能心存僥幸。
關九心思浮dang),雙眼卻一眨不眨地盯著頭狼,任由三頭小狼也嘗試爬樹,連一米高都夠不著,就這麼三番四次地上下起伏,爬上來掉下去,掉下去爬上來,嗷嗷亂叫。
頭狼直著前肢,昂頭看她,顯然也知道,隻要她不下來,小狼們是拿她不奈何的,它倒是可以繼續嘗試去爬樹,可是隻要她手中還有箭,那麼它也很有可能步同伴的後塵,一命嗚呼。
它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人類小女孩可以那麼厲害,單槍匹馬地就乾掉了它一半的同類,以往即便是遇見成年的人類,它們狼群也是不懼的,即便人類的手中握著槍,它們也可以靈活地四散而開,繼而將人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