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幼狼時,它就已經見證過不止一次那樣的場麵,狼群麵對單個人類時會迅速活得壓倒的勝利。
可是很顯然,樹上的小女孩是個例外。
它已經損失了三個同伴,還有兩位雖然沒死,看著卻也活不久了,喪失戰鬥力的狼,是沒有資格繼續留在族群的,一旦被驅逐,單靠自捕獵的話,基本就跟等死沒什麼區彆。
冷眼對峙了將近一盞茶的時間,頭狼忽然揚天長嚎了一聲,帶頭撤退。三匹小狼反應很迅速,去咬尚未死去的兩匹成年狼,見它們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卻行動不便,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關九愣了愣,良久才tian)了tian)乾裂的唇角,抖抖索索地解下腰間的水壺,仰著脖子猛灌了好幾口。
嚇死個娘咧。
她的臉上露出個像是要哭的笑容來,好半晌才扶著樹乾,慢慢地站直了體,伸展四肢。
蹲靠得太久,她兩腿都發麻了。雖然之前也用弓箭死過不少的兔子啊山雞啊鳥雀啊之類,但是還真的沒有乾過狼群的,如果不是剛好帶上了野雞脖子的毒液,她準頭再好,也奈何不了它們。
即便頭狼帶著小狼們撤退了,關九一時半會地也不準下樹去。
那兩頭活著卻半殘的狼慢吞吞地循著氣味去了,剛好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裡。她並不確定頭狼是不是在詐她,要知道她聽過狼來了的故事,雖然人們總是笑話那個撒謊的孩子很蠢,可是她覺得,也不能因此而忽略了狼的可怕。
如果狼並不可怕的話,什麼時候出現在眼前,人類都無所謂啊,一根手指頭都能夠弄死的螞蟻,平常壓根就不會放在心上。
東郭先生喂了狼,她並不準備效仿他。人類懂得什麼叫兵不厭詐,狼這麼高智商,天生懂得群體作戰,也未必就不清楚這樣的敵戰術。
不過很顯然,關九高估了逃走的頭狼。她在樹上等了又一盞茶的時間,林間還是靜悄悄的,除了偶爾的樹葉沙沙聲,便隻剩下了鳥雀的歡快啾啾。
關九看著那四匹東倒西歪的狼屍,不由地皺了皺眉頭。她沒有辦法運回去。那些都是錢,可是就算這錢是她用命換來的,她也沒法撿起來。
真是要命。
關九雖然不像丁花那般鑽在錢眼裡,可是有錢不能賺,心也是會不好的。
她從背簍裡摸出來幾塊麵疙瘩,就著水壺三兩下吃了,尋思著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回去喊人來搬得了。
要是沒命花,錢再多也沒用。
她還沒完全爬下樹,林間地響起了腳步聲,隱隱約約地還有人說“就是這裡,聲音像是這邊”之類。
關九想都沒想,又像隻猴子那般迅速地爬了上樹,利索地將自己的影藏好了。
來人有她認識的,村民楊其鄴,楊其民,教師先生洪衛國,以及他的兒子洪陽,還有剩下的兩個年輕人,眉眼有些相像,卻並不是村子裡的人,起碼這麼多年她沒有見過。
“這是誰殺的狼?好本事!”
四十歲的楊其鄴也是經常上山來打獵的,跟三十出頭的小弟楊其民一樣,都是個中好手。隻不過,他們從來都沒有獵過狼。
關九沒有出聲。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她覺得自己似乎又闖禍了。
一開始其實她並沒有意識到什麼問題,自從獵回來幾頭野豬之後,尤其是最後那頭重達四百一十六斤的野山豬轟動全村時,洪衛國曾經在私底下提醒過她要收斂一些。
有些風頭可以出,譬如年年考第一,有些風頭卻不可以出,否則容易槍打出頭鳥,譬如打獵本事都強過成年男子,回回不失手,還能獵到他們合力都難以捕捉到的獵物,就算不眼紅,也是會讓人心裡犯嘀咕的。
誰家的女娃娃十二三歲就敢獨自進山殺生的?還麵不改色地殺山豬?
關九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其實是超越了普通民眾的常識範疇,她隻知道家裡人很高興她能夠帶回去這麼多獵物,尤其是丁花,在野山豬賣錢之後總會對她和顏悅色幾天,所以原本她是打算著隻要有機會,以後見到野山豬就一隻都不放過的。
不過多得洪衛國提醒,她的確是收斂了,後麵更是一隻野山豬都沒有獵殺過,到手的也基本都是小型獵物,最大的也不過是傻麅子。
但是這一回,剛才隻顧著保命,殺了這麼多狼,恐怕任是誰發現出自她手,都要膽戰心驚一下?
狼群都敢獨自對上的女娃,該是多麼的心狠手辣?
關九煩惱極了,慣常木呆呆的小臉上也露出來懊惱的神色。
她兀自發呆中,便沒有聽見楊其民與洪衛國的議論,兩人看見那箭頭,還有其上的蛇毒,都已經猜測出這殺狼的始作俑者是關九了,躲在樹上壓根就解決不了問題。
“誰?下來。”
兩個陌生人當中的年長者忽然神一肅,視線精準地往她的藏處投而來。
“怡靜?是你在那裡嗎?下來吧,已經沒有危險了。”
洪衛國聞言立刻跑到樹下,抬眼看去,一片衣角也沒有。
“怎麼了?大表哥看錯了吧,洪怡靜怎麼可能殺的了狼?”
洪陽也跟著跑過來往樹上看,不忘反駁父親的話。章節內容正在努力恢複中,請稍後再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