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的體質特殊,對方賭博輸錢,便會借此毆打他。
沈棄帶著傷,第一次逃跑,被厘梨撿了回去。
他的小菩薩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她不怕他,更不會討厭他,厭惡他,憎恨他。
她會靠近他,問他的傷口疼不疼。
她會主動牽他的手,讓他站在她身邊。
……
思緒回籠,沈棄隻是簡單的幾句,交代了自己在江城的生活,還有傷到他的人是誰。
他並沒有詳說,但厘梨知道,沈棄過得不容易。
一個保姆的兒子敢這樣欺負沈棄,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沈家的不重視,忽視和漠視。
如果沈家稍加重視,察覺不對勁,又或者沈家不是這樣拋棄沈棄,保姆的兒子哪裡有膽子傷害沈棄。
沈棄也不會傷到耳朵。
厘梨終於明白為什麼第一次去沈家,就發現沈棄與親人的關係不太好。
厘梨皺眉,“那人就算是坐牢,也抵補不了對你的傷害。”
少年的不幸,需要一輩子的治愈。
沈棄的耳朵已經損傷,這是施害者坐多久的牢都不能彌補,償還的。
看著她清亮的眼睛裡帶著幾分替他的氣惱,可惜,憤怒,沈棄突顯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胸口裡多了一股酸澀,像是要湧動而出。
他想起了他被打倒在地,知道她出事的那天。
渾身的疼,都抵不過知道她出事那一瞬的痛。
翻湧滔天的悔意衝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靠近她,觸碰她。
給她帶來了禍事,連累她出事故。
小厘梨是從小被嬌養長大的,他知道,她怕疼,更是一點苦頭都沒有吃過。
偏偏,受他的連累,她吃了最苦最苦的果,受了這輩子最嚴重的傷。
遇到他,恐怕是她這輩子最倒黴的事。
那天晚上,沈棄一直掙紮著,想要離開,他想要去找厘梨。
他對自己狠,像瘋子般,絲毫不留情,任由鋼製的狗項圈磨得他脖子上的皮破開,血肉模糊,傷口深得幾乎見骨。
如果不是因為一整天沒有吃喝,加上被打傷了耳朵,他發起高燒暈死過去。
恐怕,沈棄會將自己的脖子磨斷。
他是在厘梨出事的第三天,被沈家的人接回去的。
後來,沈棄問過,為什麼沈家會突然派人接他。
沈母告訴沈棄原因。
是厘梨出事後,她在暈死前求著她的父親,讓人通知沈家去救他。
他的小菩薩,在自己需要被救的時候,想的卻是救他!
沈棄緊緊盯著眼前的厘梨,告訴她,“那人被判了十年。”
厘梨聽著更生氣了,“不夠,他傷害了人,坐牢是罪有應得,而且你的損傷是不可逆的,他被關多久都是活該。”
沈棄脖子後的傷疤這麼深,光是看著,她難以想象當時他吃了多少苦頭,傷口是有多痛。
他好好的耳朵也被弄成聽力受損。
那人就算是坐二十年牢,也是該的。
厘梨善良卻不聖母,還護短。
沈棄清冷的眉眼染上了笑意,他的小菩薩,很好,很好很好。
他想,十六歲的沈棄從那個窄小昏暗的雜物房逃離出來,十三歲的厘梨沒有出事,她必定會為他憤憤不平,還會因為他受的傷,心疼掉淚。
也會想現在這樣,罵著那傷害他的人。
小厘梨的臉與麵前厘梨的臉重合,沈棄的眼底藏著蝕骨的沉淪。
沒多久,服務員端上了店裡的招牌菜,酸菜魚。
上了一早的課,放學還跑去了沈氏大廈與李江瑞簽合同,剛又在外麵排隊這麼久,折騰了一個上午,厘梨確實是餓的。
這家的酸菜魚隻能做辣的口味,哪怕是微辣,吃起來,還是挺辣的。
厘梨吃不了辣,但有時候還是會想吃辣的。
沈棄的衣袖半挽,露出粗壯有力的手臂,隱隱可見的青筋,看起來力量感十足。
他夾起白嫩鮮滑的魚肉放在厘梨的碗裡,“如果覺得辣,就放在湯泡一下。”
厘梨點點頭,“好,謝謝。”
魚肉做得很嫩,也很新鮮,這家店的酸菜魚特色是湯底加了桂花水,魚肉吃起來,唇齒間隱隱有股桂花香。
厘梨連續吃了幾口,辣勁才緩緩反應出來。
而且,是越來越辣。
她趕緊端起剛才沈棄倒的果汁,猛喝了幾口。
酸甜的味道壓下了嘴裡的辣味。
“很辣?”沈棄還記得她吃辣的小龍蝦腸胃炎。
“還好,有一點。”厘梨看向他,“你能吃辣嗎?”
他看起來,一點事也沒有。
“嗯。”沈棄臉上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的變化,“一般的辣度能吃。我幫你把魚肉放在湯裡泡一下,去掉一些辣味?”
“不用,泡了湯後,味道就變了,沒有那麼好吃。”說著,厘梨又吃了一口,“我外婆做的酸菜魚也很好吃,不過她不喜歡放辣椒。”
沈棄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因為辣,此時厘梨的唇鮮紅水潤,像果子塗了一層薄薄的蜜醬。
他的語氣熟稔,喊得也順口,“下次,希望我能吃上外婆做的酸菜魚。”
厘梨語氣自然地應下,“到時候,你讓外婆加一點辣,我喜歡吃辣的。”她解釋,“外婆覺得吃辣會上火,做菜從來不會做辣口味的。”
沈棄拿過一旁的紙巾,溫聲應下。
他的手拿伸出,微涼的指尖端在了她的下巴。
厘梨錯愕,“怎麼了?”
“你的嘴邊,沾到了醬汁。”
“我自己來就好。”厘梨哪裡好意思讓人幫自己擦嘴。
“彆動,隻有一點。”沈棄的指尖微微用力,她的下巴精致小巧,膚色白嫩,隻是用一點點力氣,就容易留紅印。
放在手側的手機不斷震動,厘梨不敢動了。
她任由沈棄捏著自己的下巴,畢竟是按秒賺錢的。
沈棄放輕了動作,紙巾輕輕擦著她的唇邊。
難耐難忍,沈棄鬆開手裡的紙巾,他的指尖變得微燙,直接按在了厘梨水潤的唇上。
柔軟鮮紅的唇,比他想象中還要軟,還要嫩。
仿佛他用力一壓,又或者是輕輕一咬,就能浸出水。
指尖發麻。
溫熱的指腹輕輕地在她的唇上拭擦一下,收斂眼底的貪欲,沈棄低聲說道:“可以了。”
厘梨的臉上發熱,她沒想到沈棄的舉止這樣……放肆。
有點不習慣這樣親近的舉動。
被捏過的下巴,還有唇上,有種滾燙,發麻的感覺。
看見沈棄臉上的神色自然,仿佛剛才隻是他隨意而為的一個小舉動,厘梨抿了抿唇,像是抿掉那讓人心慌的感覺,“謝謝。”
可能是發現觸碰她,不會讓她倒黴後,沈棄明顯不再抗拒與她靠近,更甚至,他還會主動觸碰她。
可能是他的體質原因,以前沒有與其他人有過多的肢體觸碰。
她覺得,沈棄對與她的接觸,有種新鮮感,他像是在探索。
規矩,又不越界。
厘梨並不會反感。
而且,他接觸她,是她賺錢。
一頓飯,吃了很久。
厘梨發現,沈棄不喜歡吃香菜香蔥,他會把這些配料一點一點挑出來,放在一邊。
他穿著黑色襯衫,腰身挺拔,眉眼精致峻冷,姿態慵懶,卻做著挑食的幼稚舉動。
厘梨看得好笑,也像是在哪裡見過這一幕。
吃過午飯,已經將近兩點,沈棄送厘梨回去舊小區,她下午沒有課。
車子才開到舊小區的入口,厘梨的目光不經意掃視到一個瘦小的身影。
等車子慢慢朝著前麵的身影靠近,厘梨開口:“車子能在前麵停一下嗎?前麵的人我認識。”
“好。”
車子在瘦小身影的旁邊停下。
車窗緩緩降下,“小圓。”
厘梨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小圓嚇了一驚,她怯怯地回頭看去,小聲打著招呼,“梨……梨姐姐。”
“你怎麼會在這裡?”厘梨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兩點十分。
這個鐘點,已經到上課的時間了。
小圓平常都是一點半左右,就會走去學校。現在,她明顯是遲到了。
“我,我睡午覺睡過頭了。”小圓趕緊解釋。
厘梨說道:“需要我們送你去學校嗎?會快很多。”
小圓低垂著眼簾,很是不好意思,小聲說道:“不用,不用麻煩梨姐姐了,我走快點就行。”
厘梨叮囑她:“好,你過馬路注意安全,彆太著急,安全第一。”
“我知道的,謝謝梨姐姐。”小圓低著頭,快步走了。
厘梨解開安全帶,“沈棄,我還有事,就在這裡下車,謝謝你送我回來。”
“我送你。”
“嗯?”厘梨愕然地看向他,“你知道我要去哪裡?”
沈棄勾唇,“你要跟著她。”
厘梨眨眨眼,“你怎麼知道的。”
沈棄看著她精致的臉,在她鮮紅的眉心痣襯托下,愈發白皙明豔,因為好奇,她向他湊近了一些。
他直直盯著她,“你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這麼明顯嗎?”厘梨看著走遠的瘦小身影,“麻煩你跟上去了,小圓她不擅長撒謊,她心虛的時候,是不敢看人的。”
所以,小圓根本不是像她說的睡過頭,遲到了。
厘梨想到了關於小圓的夢,她心底有點不安,總覺得小圓是瞞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