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恍惚之中,戚時久是被胳膊上的推搡弄醒的。
時天旭的樂隊在圈子裡小有名氣,舉辦過幾場livehouse,死忠粉很多,被業內人士推薦參加一個全國音樂大賽海選,是衛視明年準備上的一檔S+頂級項目。時天旭對這次比賽很重視,所以昨晚戚時久寫完作業後,還在幫忙調整歌詞和和聲。
她埋在書堆後微垂著頭,一睜眼便是單成韻焦急地朝她邊使眼色,邊拚命做嘴型:“彪—哥—在—看—你。”
彪哥原名王彪,教物理,因為上課賊凶、對學生毫不留情,動不動就請家長,所以被賜了外號。
附中很多人怕他,也有很多人不喜歡他。
“戚時久。”講台上飄來陰森森的男聲。
她赫然一驚,趕忙站起。
“你來講講,這題選什麼?”王彪盯著她,用粉筆狠狠地戳了戳黑板,“啪”地一聲,筆尾折斷落入鐵槽。
戚時久低下頭裝作看試卷,餘光往右側瞟,單成韻悄悄用筆指了指題號。
“彆找了,題我來給你讀。”王彪看見她們的小動作,把斷了的筆頭往桌上一拋。
單成韻手抖了下,沒敢再動。
“為使輸電線上損耗功率減小為1/4,輸電電壓……”
戚時久的理科向來平平,更彆說十班競賽大佬雲集。這次期中考,相較於她一騎絕塵的文科,物理在總分上狠狠拉了後腿。
不過戚時久不打算選理科,自然也沒多花功夫。
“她怎麼回事?”
“彪哥的課也敢走神……”
“這題這麼簡單,耽誤大家時間。”
四麵八方若有似無的打量讓戚時久手腳冰涼。
她也聽見來自周邊的竊竊私語,嗡嗡不絕。
扮久了老師喜歡的乖學生,或多或少深入了些骨髓,戚時久確實已經不太適應這種羞辱。
但她確實做錯了。
戚時久緊抿著唇,閉了閉眼。
“C,四百四。”
倏忽,有道熟悉的男聲從正後方傳來,極輕聲,卻一如既往的清沉。
戚時久心臟漏拍,而後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抬起頭。
“選C,440。”
這聲線,聽著跟快哭了似的。
封邈聽見聲從側後方偷偷看過去,戚時久長睫翕動,眼裡似有淚光晶瑩。
好可憐,他想。
王彪也停止了讀題,目光盯在她身上好一陣,盯到班上交流低語聲完全停止,他才放戚時久坐下。
“有些同學啊,周邊都是榜樣,也不知道學學,自己上課不聽,考試也不會。”
彪哥拿起板擦轉過身,慢悠悠地開口:“不如早點給彆人騰位置,來什麼十班?”
靠。
封邈的拳頭都硬了。
戚時久垂著頭麵無表情,把筆死死捏著,指甲攥得掌心痛。
單成韻滿臉擔憂地看著戚時久,唇角往下垂得極低。
全班噤聲。
“老師。”
“周邊的榜樣”懶倦地舉手,一霎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齊迢身上。
王彪自然也回頭,眼睛一亮。
“你說。”
期中物理卷是王彪自己出的,極難,全年級隻有齊迢唯一一個滿分。
整張卷答得乾淨、漂亮。
這是齊迢第一次在課堂上主動舉手,王彪也滿懷期待。
“多選第五題。”齊迢骨節分明的手指點著桌,懶懶地站起,聲線平靜無波。
“選項B的題乾。”
王彪忙不迭翻過。
“表述有問題。”
班上也忽而一陣稀裡嘩啦翻試卷的響動。
王彪盯著卷子,臉上頓時青白一陣。
確實是表述不清,但不影響答案選擇。
他瞟向齊迢,男生就那麼低垂著眸坐著,平靜無波,隻像是提醒一句。
王彪著實不好發作。
戚時久也忍不住回首,隻能瞥到齊迢低垂著的濃密長睫,和旁邊封邈驚成“O”型的嘴。
齊迢……
這是在幫她嗎?
可惜這個念頭隻出現了一瞬。
思緒也隻有一瞬混淆。
彆太荒謬。
她隻是經常借住在他家的麻煩罷了。
戚時久甩甩腦袋,很快收回了視線。
下課鈴響,王彪神色陰暗,抄起書就氣哄哄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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