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她和謝南川之間隔著清透的長河薄紗。她無法感知到謝南川,甚至無法感知到她自己的情愫。
“謝南川。”薑晏喬問謝南川,“要是我死了,你會哭嗎?”
謝南川皺眉:“殿下。”
知潼將合巹酒重新擺上。薑晏喬手裡放著手帕,裝作喝了,將其直倒手帕裡。
她沒有起身和謝南川對拜,繼續剛才的話:“母後曾經和我說,光哥哥死的時候,她一度不會哭不會笑,看什麼都提不起勁。我一直不明白。”
“我愛哭,一點點小委屈總能哭出來。”薑晏喬問,“要怎麼難過才會變成這樣?”
薑晏喬如今知道了。
謝南川不喜歡在這會兒聽這些。薑晏喬的光哥哥是皇後長子,多年前已死。皇後當年過度悲傷,幾度昏厥。
謝南川臉上不再帶笑。他注視著薑晏喬:“殿下。與我成婚,您竟難過嗎?既然難過,為什麼又要成婚?”
薑晏喬搖頭:“不,我不難過。”
被如此質問,她沒任何感觸。她直言著她曾經因嬌羞而恥於說出口的話:“我自小喜歡你。喜歡你當伴讀進宮時認真的模樣,喜歡看你騎射,喜歡和你一起出遊。我的一切年少歡喜都與你有關。”
謝南川不知該說什麼,舉起巹朝著薑晏喬一拜,隨即一飲而儘。
薑晏喬想,她該是病了。
她感受不到對謝南川的喜歡了。
原來愛意會如此消退,隻要多死幾次。
薑晏喬開口:“明日爹娘要來拜見我們。今晚不如分房睡?”
“好。”謝南川看著薑晏喬,沒拒絕,溫和安撫,“你臉色不好,早早休息吧。”
薑晏喬應了:“嗯。”
知潼和雲嬤嬤在旁無言。她們以為會是熱熱鬨鬨的夫妻合巹禮,竟如此平淡過去。
薑晏喬住入主臥。
知潼將床上討喜的果子裹在被單裡收走,替薑晏喬換上新被單。一切準備就緒,知潼才轉身對公主說:“殿下,我讓廚房煮了甜湯。”
知潼眨眨眼:“在宮裡沒法晚上吃甜湯。在公主府可以了。往後殿下想要做什麼,就能做什麼。我必然會陪著殿下。”
主臥內有桌椅。
薑晏喬坐在椅子上,看知潼這般與自己說,想起她們曾經約定:“你說,你會一直陪著我。”
“對。”知潼回著。
“知潼,要是我死了,你會哭嗎?”薑晏喬問了一樣的問題。
知潼短促笑笑,沒說這個問題不吉利。她很認真說:“殿下,我會哭,但不會哭太久。我一定先替殿下解決那些惹殿下不開心的人,再去給殿下守墓。很忙,沒空哭。”
薑晏喬神情柔和:“你這是篤定走在我之後。”
知潼:“旁人沒人能比我對殿下更上心,我怎麼放心比殿下先走。”
她再問:“殿下,甜湯喝麼?”
薑晏喬一天沒進食,依舊搖頭。餓一天不會死,萬一中毒真救不了。
她另外開口知潼:“你去將嫁妝裡順哥哥送的劍拿來。彆驚動任何人。”
知潼詫異,但還是聽命。
三皇子送的劍,不長,鋒利無比。舉國上下沒有幾把這等好劍。知潼出門將其綁在腿上,又悄悄給公主送過來。
薑晏喬拿到劍,把劍放到枕下。
知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薑晏喬察覺到:“你想說什麼?”
知潼難得鬼頭鬼腦,小聲說:“我覺得駙馬不會半夜摸您床上來!他不是那樣的人!”
薑晏喬:“……”
她是要防殺手!不是防謝南川!
薑晏喬:“你想多了。”
知潼腦子一轉,再度小聲說:“那不然讓季將軍給小姐守門?季將軍府就在公主府不遠,估計還沒歇下。”
薑晏喬:“……”
她是感受不到對謝南川的愛,但還記得討厭這個臭鞋拔臉!全天下替她結婚高興的人裡麵,絕對沒有這姓季的。
恨比愛果然更長久!
薑晏喬指著門:“去外間睡。聽到響動先喊人。”誰稀罕讓季將軍給她守門。他負責守國門就行了。
知潼沒覺得晚上需要喊什麼人,當然還是應了。
薑晏喬臥床,一手握著劍,睜著眼熬夜。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門被輕輕推開。踩著無聲步的人來到床邊,在幾乎不可見人的夜色中,取出他隨身攜帶的長劍。
薑晏喬一腳把被子踹向人,將自己的劍刺向來人:“來人!抓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