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柳認真地點點頭。同時又新增了不少仙舟的知識。
黃泉路, 孟婆湯,奈何橋。
“學會了。”微生柳記下新名詞。
景元欣慰點頭:“孺子可教。”
微生柳:?
她彆過頭去想糾正一下這人的稱呼,這時卻忽然看見遠處黯淡的洞天斷橋外,影子在自動地合攏, 虛無的陰影籠罩住了小小的身子, 眼睛一花,仿佛被帶到了另一個地方。
很熟悉的感覺。像是意識被迫超距轉移了。
是星神?還是拉到了誰的憶質裡了?
微生柳能感到軀體仍然站立在星槎上, 隻是突兀地閉上了嘴, 景元似乎察覺到了異常,在她耳邊說話。
聲音從耳畔穿過,她意識到這件事, 但是無法掌控自己的聲帶。意識超脫於表象之上,隻能自己看著自己, 然後越來越遠。
很有趣的體驗。
微生柳撤回視線,轉而感受周圍的世界。
這是一片刺眼的光芒之地。
她睜不開眼睛。但有光的地方,就會有陰影, 她摩挲著漂浮到某處。偶爾,她的粒子群因為量子糾纏而不受控製, 便在宇宙晃蕩。
又跑到哪裡來了?
“人行於命途之上……而後求索,而後頓悟,而後存在。”
低喃的人撐著一把鮮豔的紅傘,盤膝跪坐在陰影之中,一隻手端著一件不名之物。
她看不出有什麼憂傷的表情,但像是在為誰哀悼。
“這裡很少會有客人來。”那個人轉過身來, 腰間配一柄很長的彎刀,麵容平靜,隻能從眼神裡看出一點驚訝的意思。
她像摘花一樣接住幾團散發著光亮的粒子。
“無可歸處的遊子, ”那個人切真地疑惑說,“我該如何……領你歸鄉?”
微生柳蹦躂幾下,彈到她的肩上。
這個無色的世界裡,眼前逐漸亮起點點的光芒。
像是新生的嬰兒用啼哭對這個世界打招呼,然後征詢她的名字。
“黃泉……這是我借來的名字。”她回答說。
微生柳順著她衣角的褶皺滑到腰間,細細去端詳那柄長刀。
刀鋒銳利,印刻著某種行星湮滅後的遺痕,像用了許多場雨,許多屍骸青灰,才鍛成一點刀鋒。
很不錯的長刀。
微生柳描摹出它的形狀,依次記下,當她要觸摸到刀鋒的時候,自稱黃泉的那個人又用兩根指頭把她撿了起來,盯了一會。
微生柳有點發虛。
不知道為何,總有種要被一刀斬碎的感覺。不過她現在已經碎無可碎了。
“抱歉。”黃泉說。
微生柳警鈴大作。
她聽說生死鬥前,常有人因解下來要下的死手而道歉。
黃泉:“我迷路了……你知道匹諾康尼該往哪裡走嗎?”
微生柳:?
怎麼一個兩個都要去匹諾康尼?
還都找上她了?難道她看起來很像是那種樂於助人的大好人嗎?
微生柳變換了一下姿態。
心情很是複雜地把自己擺成一個箭頭,給她指了前進的方向。
“多謝。”
黃泉點頭示意,鬆手放開了她,轉身踏上未儘的道路。
臨走前,她微微偏頭,露出一截線條好看的下顎。
“我尚且不能領你歸鄉,也還未問過你的姓名。”
“我會記得你的名字。等到有朝一日再見,我將引你去往你的道路……”
微生柳記得這人說自己叫黃泉。
於是微生柳把自己擺成了新學的一個詞。
黃泉的語氣透露出一種古怪。
“你的意思是,你叫做……奈何?”
散發著微光的粒子上下跳脫地晃蕩幾下,如果能看到人形,大概在一本正經地點頭。
絕對不是因為覺得有趣而瞎編用來騙人的花名。
怎麼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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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被人用什麼尖銳的物體紮了一下。
“醒了!”
“啊?不會吧?物理療法真的有用啊?”
微生柳皺著眉頭睜開眼,一對龍角很有衝擊力地撞進視線,海洋藍的服飾像波浪在晃,看起來很像是醫生的裝扮。
“白露大人,雖然開創性的藥方是好……但這未免也過於……呃,不拘一格了。”
旁邊一位輔助醫者的狐人委婉地這麼說著,那個被稱作大人的白露看上去卻完完全全是個小孩子的模樣,語氣聽上去很活潑地說:“藥方不論!有用就行!”
“那醫案治驗總要的報告該如何撰寫?處方應當如何開?”
兩個人看起來深陷思考之中,微生柳終於聽明白了當下的處境。
微生柳感受著耳朵尖的痛感,言簡意賅:“往死裡紮。”
白露:?
“文雅,微生姑娘,文雅。”
景元這麼說著,也從一旁坐著的木椅上站了起來。微生柳這時才發現自己躺在一處古色古香的房間裡,角落擺放的爐子正悠悠飄著幾縷帶藥氣的青煙。
“我是……又睡過去了?”
微生柳猶豫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