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散心(1 / 2)

溺裙下 年糕泡酒 5209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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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宣室殿,劉韞歎出一口長氣。她並未立刻離開這兒,而是站在長廊裡無意識的盯著遠處發呆。此時已是正午,太陽高懸於空中,眼前一片烏泱泱的白,是宣室殿前的空曠廣場鋪設的白玉磚反上來的光。

劉韞沒來由的惡心,為什麼惡心?她靠在朱紅柱上,一隻手抵在欄杆之上,頭深深的埋進懷抱之中。她在惡心自己竟要同那些肮臟思想同堂對峙,可這也是因她自己當時想逞一時之快,一想到自己還要與曹敦這種人以夫妻之名共度餘生,也許後麵還要同葬墳塋時她就隻覺得想吐。

身後輕巧的穿來腳步聲,是靴底摩擦石路的剮蹭聲,是衛言。劉韞並未回頭,肩膀卻輕輕顫抖著,像是微風中搖曳的花骨朵,莖葉卻已經有折斷之勢。

衛言是接了消息急匆匆的從羽林營再趕過來的。看著劉韞此時的模樣,他心底一酸,隻是站在她身後,眸光微閃,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衛言最是了解劉韞的性格,她素來不喜把家事抖摟成世人皆知的笑談,可為了擺脫曹敦這個禍星正經的抽筋剝皮了一層,麵子和裡子都傷痕累累,而今算是徹底的撕破了臉來。他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寬慰她,他對她隻有心疼。

劉韞的脊梁一點點的塌陷下去,直到沒了抽泣的動靜,聲音悶聲悶氣的從臂彎裡傳來,“你還要在那兒站多久。”

說這,她抬起頭看他,素來隻有散漫和驕縱的孩子氣的眼眸裡此刻滿是淚水。衛言上前一步,手虛搭在她身旁,“臣有罪。”

劉韞話語間帶了些鼻音,她歪頭看他,“何罪之有?”衛言喉中乾澀,說出的話裡也帶了許多難過,“臣隻恨當時不能殺了曹敦那廝為殿下出氣,臣罪在出身貧寒不能為殿下撐腰,臣罪在成長太慢沒辦法護住殿下。”

衛言總是直白的說出自己的忠心,一字一句如同金玉擲地,讓劉韞也沒那麼難過了。她擦淨眼角淚花,笑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沒有人比本宮出身更好,可還是被人詆毀。也沒有人比陛下更能護住本宮,可終究還得本宮自己麵對。”

她垂下眼睫,“說到底,這一切的罪都與你我無關,和陛下也無關。”劉韞越說越小聲,她明白到底為什麼今日一定要出這個醜,同這群蠹蟲爭辯。歸根結底,她是女子,此為其一,她不能讓自己的弟弟背負偏頗的黑鍋,此為其二。

劉韞忽然瀉了勁兒,她有些想飲酒。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此話是這世間最真理不過的真理。就在她將要開口時,張侍官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奴參見長公主殿下,參見衛大人。”

“張侍官可是有事兒?”劉韞問道,張侍官點點頭,目光落在了衛言身上,清了清嗓,“衛大人叫奴好找,陛下是讓奴傳令來的。”

“陛下說,衛大人以後便要真正的留在禦前侍奉,日後要隨諸大臣們一同上朝才是。”說著,他一拱手,“衛大人,請吧,陛下在宣室殿等您呢。”

衛言根本不放心留劉韞一個人在這兒,剛想推脫能否讓他送劉韞回府後再來,劉韞卻看出他的所思所想,低聲道,“你既認為你罪在成長太慢,那本宮便不許你耽於其他。”

話音兒很輕,落在衛言耳中,他一怔。眼神像是蜜糖,黏在劉韞的身上。衛言明白劉韞其實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才故意這樣說,他心裡翻湧著驚濤駭浪,一時間卻不知該說什麼。

張侍官久在禦前侍奉,隻一下便看透了他們二人之間的試探糾葛,了然於胸後便想賣個人情成全衛言。可沒想到劉韞卻率先道,“勞煩張侍官了,那本宮就先回了。”

說著,她朝衛言一笑,頭也不回的便朝宮外走去。張侍官還以為按照劉韞對衛言的投入,至少還得再黏糊拉扯一會子才能走,沒想到卻如此決絕。

再看衛言,這個主兒才是真正的不舍得,那雙眼睛恨不能縫在劉韞的衣擺處,死命的盯著她,直到那人都坐上步輦搖擺著離開了,還是不錯眼的望著。

張侍官便又明白了,原來他才是真正的纏郎。看衛言還在發愣,張侍官便在他眼前揮揮手,“衛大人?咱們也走吧?”

衛言回神,便看見張侍官笑的麵臉褶子堆成小山,眼角眉梢大寫著幾個字:我都看出來了,小子。

他耳根紅的不像話,動作也有些不自然,“勞煩張侍官提醒了。”

劉韞乘在步輦上,等轉出了宮門,卻變了心思,“去萬食樓。”夏棉剛要告訴小廝換地方,劉韞製止道,“給本宮套馬,你們都不必跟著。”

侍從麻利的套出劉韞的那匹馬來,劉韞下了步輦,手掌順著潔白的鬃毛,“這是衛言給編的辮子?”

夏棉湊了過來,搭了一眼過去,隻見馬鬃被編成了個極漂亮的四股麻花辮,看著利落又大方。她點點頭,“這一瞧便是衛侍中的手藝。”

劉韞跨上白馬,笑道,“難為他費心了。”說著,扭頭看向夏棉,“不必給本宮留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