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漏壺裡的浮劍緩緩上升。
蕭徹翻過一頁書, 看了一會,終是看不入眼。
“王妃那裡還沒好?”
一乾使女低著頭不敢回話。
連著派了三波人過去前殿催, 都叫王妃打發回來了。
林女官上前道:“王妃身邊的丹姑已經去請,像是很快就回來了。”
蕭徹語氣淡淡地說道:“這麼說, 在王妃麵前,一個老仆都比本王好用?”
林女官愣了愣,這話竟是透著一股多年不見的彆扭勁!
不過,人家丹姑打從王妃出生起就服侍在她身邊,王爺你才和人家成婚多久,這又什麼好計較的。
“罷了。”蕭徹合上書, 起身,“不用勞煩她了,本王親自去。”
上次,令嘉鳧個水把自鳧到風寒, 蕭徹就已經充分見識過她貪玩的一麵。這次若是放手不管, 他還真怕她玩到不分晝夜。
即使是蕭徹也說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情是什麼。
他覺得自己是惱怒的,不管令嘉在她家中如何受寵, 她現在也已嫁作他的王妃,卻還貪玩到將丈夫完全拋到腦後,哪裡有做妻子的模樣。
真是欠教訓!
蕭徹冷哼。
然而當他真的踏入前殿, 見到那雙清豔的杏核眼在映入他的身影時忽地浮現的驚喜之色時,心尖一顫, 方還氣勢洶洶的惱意轉瞬無影無蹤, 心間隻剩一片奇異的酥麻。
“殿下, 怎麼來了?”
蕭徹勉強想起來意,說道:“時辰有些晚了,你還沒回來,本王有些——”
生氣!
“——擔心,所以過來看看。”
令嘉麵露羞愧,側臉微紅,“是我不好,玩上頭了,竟忘了辰光,我這就——”
蕭徹一下將“教訓”二字拋到腦後,打斷她道:“索性無事,你也不需太急——”
怎麼能不急!
令嘉和陸斐拖了半天才拖來這麼個救星,豈能放過!
令嘉一下推到身前的牌,順便將袖中的牌脫了出去,口中說道:“是我不好,我這就不好。”
另一邊的陸斐做著和她一樣的動作,嘴上說道:“殿下既然尋王妃有事,我也不好再打擾。”
兩人齊心協力地用最短的時間,最快的動作將桌上牌局攪成一團亂麻。
令嘉挽了挽鬢發,款款笑道:“殿裡早備好了廂房,幾位若是玩累了,去廂房歇著就是。我先失陪了。”
然後,她以看似柔順,實則強硬的姿態拖著蕭徹出了殿。
長樂公主目瞪口呆地看著遠去的那兩人,幾乎都要懷疑方才看到的五哥是叫彆人假扮的。
那個對著親妹都冷言冷語,冷心冷肺的五哥居然還有這麼柔情款款的時候!!!
她不禁感慨:“天下之大,果然無奇不有!”
忽地她想起什麼,忙看向身邊的表姐。
趙雅容神色失落,但比起蕭徹剛成親那會的失魂落魄已是好多了。
感受到長樂公主擔憂的目光,趙雅容勉強擠出一個笑,“放心吧,四娘,我已經想開了,不然我娘也不會放我過來。”
長樂公主鬆了口氣,拍了怕她的肩膀說道:“這才對嘛!以表姐你的條件,天底下什麼郎君要不得,何必非掛在我五哥那棵歪脖子樹上呢!”
趙雅容苦笑一聲,沒再說什麼。
“三娘,你睡著了?”好不容易才脫身的陸斐推了推兩眼無神的陸錦。
陸錦回過神來,搖搖頭,魂不守舍地問道:“大姐,你贏了多少?”
陸斐麵帶不愉道:“就贏了了康寧和張四娘那一點錢。”
陸錦不解問:“那不是很多了嘛?”
康寧和張四娘都是身家豐厚之人,兩人的賭資加起來都能在雍京地價最便宜的南城買座小宅子了。
陸斐歎了口氣:“我今日看上了一幅前朝梅山居士的《村居野樂圖》,手頭差了點錢。原想借著這次贏全,誰知道和傅七娘賭上興,竟然忘了這事。現在還差了好些。”
陸錦默了默,拿出自己的籌碼,道:“大姐,我就這麼些,你先拿去用吧!”
陸斐看著這些盈不滿陸錦一隻小手的籌碼,搖了搖頭,拍了拍陸錦的肩,語含憐惜道:“乖三娘,這點錢你自己拿去買零嘴吃,我去找人再玩兩局。”
陸錦看著她瀟灑的背影,磨了磨牙道:“賭技好贏得錢多了不起啊!”
磨完牙,陸錦忍不住又朝殿外看了眼。
方才的兩道身影早已消失。
陸錦不覺有些失神。
有那座華麗宏偉的嘉陵做注釋,殷武帝和文昭皇後這一對之間的愛情可以說是名傳千古。
世人未必知道殷武帝的豐功偉績,也未必知道他的殘暴罪孽,卻都因為嘉陵而知道了他對她妻子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