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二樓有休息室,我送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說罷,他不容拒絕地扶著白溪回到大廳,將人帶到自己的休息室。
“你睡一會兒吧,我陪著你,有什麼事叫我。”
白溪確實有些累了,他打了個哈欠,絲毫沒有戒備地睡了過去。
隻是無意間,他忍不住笑起來,像是終於找到了最合心意的獵物,縝密地製定起捕獵計劃。
顧青空看著他睡下,並沒有離開休息室,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
或許是白溪睡得太香,時間久了,顧青空也生出幾分困意,不知不覺地合上眼,做了一個夢。
【夢裡,無數的鬼影圍著他,不停地竊竊私語,帶著惡意的窺伺,神經質地笑著。
它們越來越近,嘻嘻地笑聲響個不停,灰暗的影子扭曲,幾乎趴伏在他的臉上。
“顧青空”恐懼地閉上眼睛,想要等待被吞噬的命運,卻突然聽到一道溫軟倦怠的聲音。
“都散開,欺負新人有意思嗎?”
那些鬼影聽此,竟然真的乖乖得離去了,像是對這聲音懼怕不已。
留下少年驚惶地睜開眼,看到了一張白皙的臉。
太陽太過璀璨,給他的身上蒙了一層金光,連臉上細細的絨毛都似乎是金色的,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被隨便套在他身上,也顯得格外溫柔。
“抬起下巴,給我看看。”
少年下意識地看過去,正好和了他的意,於是笑眯眯地調笑,“和我長得真像,來,叫我一聲‘哥哥’。”
“……哥哥。”
“真乖,以後都聽我的話,我罩著你。”
少年愣愣地看著他,下意識將這一幕刻在心裡,不能忘懷。
像是一束光芒穿透少年絕望的黑暗,護佑他走過這許久。】
敲門聲響起,顧青空驀然從夢中驚醒,先是看了依舊安睡的白溪一眼,才出去和來通知的侍者說話。
“顧先生,下麵開始分蛋糕了,您要不要下去?”
顧青空回頭看了一眼室內,想了想道,“你告訴趙老先生,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下去了。”
侍者應了下來,匆匆離開。
顧青空動作小心地回到休息室,在沙發上挑了個位置坐下,下意識想要轉動玉珠。
在摸了個空後,他才想起玉珠散了,乾脆閉目養神,在心中默背起道德經。
剛才的夢驚醒了他心中的過往,久久不能平靜。
剛回到顧家的那幾個月,他一直都睡不好,後來又沒了哥哥的消息,長久的失眠下,他便養成了戴著白玉珠串和背誦道德經的習慣。
時隔多年,顧青空依舊能記得,當時的驚惶戒備。明明哥哥隻陪了他兩年,卻好像一輩子那麼久,久到他在後來的六年,三倍的時間,都不能忘懷。
或許是當時留下的記憶太深刻,在記憶裡刻下了“白溪”兩個刻骨銘心的大字。
時至今日,顧青空依舊記得,第一次見到哥哥,是個什麼場景。
那是顧青空最為狼狽的時候,在那之前,他雖然早年喪母,在顧家並不得父親喜歡,一向是被人忽視的存在,卻也是衣食無憂,什麼都不缺。
直到繼母懷孕,終於忍不下他這個名正言順的第一繼承人,不過兩個月,便把顧青空送到了海城有名的青山精神病院。
他被連夜送到精神病院,不管是怎麼掙紮、祈求,想要見父親一麵問為什麼要這樣對他,都得不到答案,反而是自己的病曆上多了幾行字。
那個時候,顧青空每晚的噩夢不斷,周邊所有的人都不正常,帶著精神病特有的神經質,久而久之,他漸漸地以為,自己真的有病了。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哥哥。
那時候的哥哥是什麼樣子呢?大概是比陽光還要璀璨的存在吧,明明待的地方是精神病院,卻依舊生機勃勃地像個太陽,鬥誌昂揚地成為了青山一霸。
從那以後,他便跟在白溪身後,再也不用擔心半夜會被噩夢驚醒。
.
宴會結束的時候,白溪終於醒了過來,和笑意柔和的顧青空分開。
“白溪,你剛才去哪了?”
趙霆軒坐在前麵,像是很擔憂的樣子,憂心忡忡地問道,“你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剛才宴會上麵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下的。”
他自責地看著白溪,“你放心,那幾個人我已經教訓過了,下次他們要是再敢欺負你,你一定要記得找我。”
正被殘留睡意折騰得閉目養神的白溪睜開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嗎?”
趙霆軒深情款款地告白:“當然,你不知道我剛才有多擔心你。你放心,我下次再也不把你一個人留在外麵了……我下次,一定努力把你帶到爺爺身邊!”
白溪勾唇,看著深情訴說的趙霆軒,不由靠近了些,“我還以為,那幾個人是霆軒你找的呢,原來是我誤會了啊?”
趙霆軒身體一僵,但麵上還是故作無事,既受傷又無奈道:“白溪,我怎麼會這麼做?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對,讓你不相信我,但你也不至於這麼懷疑我。”
白溪不以為意,歪著頭,仿佛沒有感覺到一樣,看著趙霆軒自導自演著一切。
等到趙霆軒漸漸在他的目光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才歎息著拍拍男人的肩膀,“好啦,我是相信你的,畢竟愛人之間,這點信任還是要有的。”
聽到他的話,身體緊繃的趙霆軒終於鬆了一口氣,連聲附和道:“當然,當然。”
白溪也不在意,靠在後座上,看著前方的背影,直到到了彆墅,才意味不明地收回目光。
直到他率先下車回答房間,背上冷汗冒了一路的趙霆軒才徹底放鬆,冷汗淋漓地跌坐在沙發上。
他看著陰沉沉的客廳,努力安撫自己,這一次隻是意外,白溪不是也沒發現不對嗎?
等到下一次,等到下一次,他一定會成功的!
...
三樓,白溪終於回到房間,正準備休息,卻在口袋裡摸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是之前的那顆白玉珠。
“哎呀,忘記還給主人了。”白溪狀若可惜地感歎,但神色卻全然不是那一回事,丹鳳眼裡滿是愉悅,將白玉珠收好。
“可以下一次見麵再給嘛。”
白溪躺倒在床上,笑容愉悅,第一次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好像這汙濁灰暗的世界,終於有了一樣不同的東西,讓他忍不住心生好奇,想要接近、再接近看看。
顧青空,真是一個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