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讓他在小小的客廳坐下,自己則去廚房裡倒水。一邊走一邊想,他今天是怎麼了?
在小區門口買了根本就不喜歡的白梔子也就罷了,怎麼還真的就把人給迎進來了呢?
旁人看白溪總覺得他會是人如其名的性格柔軟,但他自己知道,當他決定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會堅持到底。哪怕他麵上的笑容永遠柔和有禮,心卻冷硬得像塊石頭。
然而就在剛才,當他看到門口的顧青空因為自己的久久不語變得低落,白溪便覺得心中一軟,等反應過來,就把人迎進來了。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端著水的白溪想,或許是因為誘惑太大了?
畢竟甜心蛋撻再配上一盒蛋撻,確實讓人很難拒絕……
這種想法隻在白溪停留一瞬,他已經來到客廳,笑著將水杯遞給了顧青空。
他一直在客廳坐著,舉止十分禮貌,隻是看著被白溪隨手放在茶幾上的白梔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神眷戀而溫柔。
“你很喜歡梔子花?”白溪心中一動,把水放在他麵前問道。
顧青空:“小時候媽媽在家裡種過,後來我去了其他地方,那裡也有一棵很高的梔子樹。每到花開的時候整個院子裡都是香氣,和我一起的那個人卻總是不喜歡,老是抱怨香味太重了,齁得慌。”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悄悄偷覷了一眼白溪,好似在期待他有什麼反應。
白溪並沒有察覺,一臉讚同地點頭,“他說的對,我也這麼覺得。”
顧青空啞然失笑,忍不住彎起了眉眼。
那盒蛋撻放在那裡,最後也被打開了。他們兩個人就在這裡,隨意地聊天說地,竟然也不覺得無聊,仿佛什麼話題都能分享給對方。
白溪難得這麼愉快,他好像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往日裡覺得難挨的那些每分每秒,在不知不覺中就消失了。
等到白溪再次察覺到時間的流逝,是被外麵劈啪的雨聲驚醒。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麵霧蒙蒙的小雨突然變了臉,傾盆大雨宣泄而出,聽著這動靜都讓人害怕。
聽到這動靜,白溪看了一眼時間,不由得有些驚訝,“已經七點了?”
他們竟然就這樣坐在客廳裡,聊了一下午。
“顧先生,你——”
“我沒有開車過來,雨下的那麼大,恐怕不好回去了。”顧青空搶在他之前開口,十分歉意地道,“能夠收留我一晚嗎?”
他的目光太專注,差點讓禁不得誘惑的白溪直接答應下來,但好在在脫口而出之前,白溪就反應了過來。
“顧先生家大業大,不缺人來接吧?”白溪打趣地笑著,婉拒道,“我這裡地方小,可沒有你休息的地方。”
“沒關係,我在沙發睡就好。”顧青空麵不改色,“雨那麼大,路上也不安全,再說那麼晚了,也不好麻煩司機。”
客廳很小,裡麵的沙發自然也不會大。隻不過是兩張小小的單人布藝沙發,就算是顧青空蜷縮著腿,也不能把自己塞進去。
似乎是發現了這點,顧青空又補充道:“我靠著沙發睡就好,以前公司裡忙來不及回去的時候我也會這樣湊合一夜。”
白溪挑眉,笑容帶上了幾分堅持,“那我幫你約一輛車吧,不麻煩。”
他說著就要拿出手機,手卻被人攥住了,對麵的人不知道何時探了過來,相似的丹鳳眼隻放得下他一個人,顧青空的語氣帶著幾分難過,“哥哥……”
不知道為什麼,白溪突然心中一軟,他隻以為是顧青空故意這樣喊,早就不記得這兩個字之後的含義,卻依舊為了它們動容,怔怔地看著顧青空,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白溪不記得了,他曾經和顧青空說過,隻要乖乖叫他哥哥,那麼什麼時候都會保護他。
但他不記得了,顧青空還記得,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
“讓我留下來好不好?”顧青空繼續道,攥住白溪的手改為牽住他的小指,比起請求更像是撒嬌,一雙眼睛專注地看著他。
有那麼一瞬,白溪好像穿過時空,似乎曾在某個時間,也曾見過眼睛的主人這麼像他撒嬌。
於是等他再反應過來,那句“好”字已經脫口而出。
……一定有哪裡不對。
白溪神色複雜地看著廚房,就在剛剛,這個堅持留下來的青年已經愉快地鑽進去,開始準備晚飯。
他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頭,一方麵是自己,另一方麵則是顧青空。
到底是為什麼,在他拒絕的態度那麼明顯的情況下,顧青空還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湊過來?僅僅隻是他猜想的一見鐘情,不止於此吧?
而至於他自己……白溪細細數起這些天,發現他對顧青空,總是格外的縱容。
鴉羽般的睫毛顫了顫,白溪看著廚房,慢慢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笑容。
他感到了一種興奮,人生格外無趣,尤其是在他身上,興奮總是一種罕見的情緒。
往日裡,他隻能夠在趙霆軒身上感覺到這種興奮,因為那是他填飽肚子的“獵物”,是他的“愛人”。但現在,白溪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蠢蠢欲動,好像每一個細胞都從死寂中活躍過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好奇與探究,他想讓廚房裡的人,永遠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這會讓他覺得很滿足。
白溪再次覺得,剛剛讓顧青空留下來,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這樣下去,恐怕他真的會忍不住對這個美味的甜心蛋撻下手,那樣的話就太可惜了。
畢竟他不喜歡糟蹋“食物”,尤其是像蛋撻這樣合他心意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