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白溪醒來的時候,顧青空還沒有起。他睡得很沉,眷戀地攬著白溪,頭靠在他的胳膊上,呼吸平穩舒緩。
白溪輕輕挪開他的手,剛一動作,便見眼前人的睫毛動了動,眼看就要醒來。
“你再睡一會兒,還早著呢。”白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溫柔地哄道。
顧青空迷迷糊糊地蹭蹭,似乎是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又沉沉睡了過去。
他確實是累壞了,回國後的每一天,白溪的事情就像是懸在他頭上的一把劍,讓顧青空無時無刻不在擔心。
他生怕一個錯眼,哥哥就不見了,這種恐懼也帶到了他的夢中,讓他總是睡不安穩。
而現在,渴求的一切終於有了進展,顧青空感受著身旁的氣息,安心地睡去。
房間裡還很暗,白溪並沒有拉窗簾,從床邊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就悄無聲息地起床了。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見了壞掉的門鎖,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現在想起來,白溪大概覺得,那道鎖防得不是顧青空,而是自己。
隻可惜,哪怕他已經把門鎖得好好的了,還是被人給撞開了。
想到這裡,白溪嘴角翹起,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洗漱完畢,白溪開始哼著歌準備早餐,雖然除了做魚之外都還是手藝不佳,但煮個雞蛋熬個粥還是可以的。不過白溪想了想,把之前準備的白粥換成了魚片粥。
除了甜品之外,他對食物沒什麼偏好,最拿手的又是魚,家裡自然會常備這些食材。
等一切都做完後,白溪回到了房間裡,猛地拉開了窗簾,霎時金光透過玻璃盈滿整個房間。外麵早已是雷雨停歇天光大亮,一切都欣欣向榮。
白溪回過頭,看著下意識皺眉的顧青空,聲音裡帶著笑意,“起來吃飯了,懶蟲。”
顧青空這時才迷蒙地睜開眼,看到了窗邊的哥哥,還在遊離的精神頓時清醒過來,滿含歡欣地喚道:“哥哥。”
白溪嗯了聲,心想顧青空大概是有什麼戀兄情節,才會那麼執著叫他哥哥。
他這麼一想,頓時覺得十分合理,連之前顧青空知道他比他大一歲都有了理由。
等到兩人收拾好來到餐桌上,顧青空看著滿桌的食物有些驚訝,他還沒有動作,白溪就體貼地提他盛好了粥,連雞蛋都替他剝好了。
顧青空有些無所適從,這本來是他想給哥哥做的事情,但卻先一步從白溪那裡享受到了。這讓他有些受寵若驚,這樣的待遇,隻有曾經他們還在精神病院相依為命的時候有過。
他們待的那個精神病院,是有名的外緊內鬆,食堂經常克扣夥食沒人管,倒是院外經常有人巡邏,還養了好幾條黑色的大狗。
那個時候顧青空還是個沒受過什麼苦的嬌少爺,本就自小喪母,突然間又被繼母陷害父親放棄,他心中的惶恐不言而喻。偏偏精神病院那樣的地方,就算是正常人進去了,遲早也要變得不正常。
行為怪誕詭異的精神病人、日日夜夜吠犬不寧的惡犬、還有惡劣的陌生環境……那個時候,是白溪每天陪著他保護他,帶著他在精神病院裡四處玩樂、替他驅逐惡犬、在路過那些形容可怖的病人時會捂住他的眼睛牽住他的手……那是顧青空絕望之中,唯一能握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那個默許父親放棄了他、又把他帶回顧家的老人,一輩子都不明白他為什麼對一個僅僅相處了一年的人,抱有那麼深的感情。
顧青空想,那個老人大概不明白,有人願意在僅有一個雞蛋時,把全部都給你,是一件多麼令人不能忘懷的事情。
“怎麼了?”白溪問他,笑意盈盈,“怎麼不吃了?”
顧青空回過神來,接過他遞過來的雞蛋,回了一個歡欣的笑容,“沒什麼,隻是很開心。”
他確實很開心,白溪光看就能夠領略到那種愉悅,輕易能夠感染一切。
白溪忍不住彎起眉眼,心中若有所思,這個可愛的甜心蛋撻,比趙霆軒更好騙的樣子呢。
等到早飯結束,白溪婉拒了一起出去的體係,笑吟吟道:“剪頭發的話還是下次吧,你公司裡沒有事要忙嗎?”
顧青空站在門口看他,抿唇不語,但那種不樂意任誰都能看出來。哪怕他知道白溪說的是對的,但在好不容易有了進展之後,還是不願意離開。
“要懂得細水長流,”白溪,“你可以明天再來找我。”
顧青空心動,“可以嗎?”
“當然可以。”白溪瞄到了昨天被順手放在了茶幾上的梔子花,想到昨天聽他說喜歡,乾脆把花送給了顧青空,“明天見。”
“……明天見。”
顧青空護著那束梔子花離開了,白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輕靠在門框上,眼神漸漸飄遠。
他在思考,也在猶豫。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溪才有了動作,轉身回到了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