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剛才一會兒。”
“死了便死了。”他提起長腿繼續朝前走,“十萬顧家軍的英魂,總得需要有人去告慰。”
江潮垂首,鬆了口氣。
世安苑裡。
金毋意千思萬慮,在屋內緩緩踱步:“許之墨抄家那日曾說,上頭早就在盯著金家了,‘上頭’會是指誰呢?”
夢時正將一隻木凳漆成綠色,聞言一頓:“刑部?都察院?亦或是……宮裡?”
金毋意沉默半晌,喃喃低語:“咱們得想辦法從許之墨身上偷到黃冊庫鑰匙,再從黃冊庫裡拿到金家案卷,如此,方能了解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
少年麵露擔憂,“許之墨剛斬了金家全族,咱們現在若貿然去招惹他,定會讓他發現小姐還活著,到時小姐便危險了。”
“從金家被抄那日起,我便死了好幾回了,此時又怎會怕他?”
“他現已升任順天府尹,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該風風光光地迎娶郭婉兒了吧?”金毋意氣息微微發顫,目光狠戾:“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叫他過得這般稱心如意!”
“好,我都聽小姐的。”
夢時看了眼屋外的夜色:“待會兒我便去侯府探一探許之墨的虛實,看能不能找機會偷到鑰匙。”
“你且萬事小心。”
“小姐放心。”
子時,夢時換上夜行衣,縱身躍上屋頂,小心翼翼避開世安苑的幾名侍衛,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中。
長興侯府內一片漆黑。
府中諸人皆已安睡,唯有青玉軒裡溢出一縷燭火。
許之墨正坐在屋簷下做傘。
從傘骨到傘麵都由他親自挑選、製作,再輔以精美的傘花作為裝飾,每一處細節皆是他傾注的心血。
“阿四,你說婉兒會不會喜歡這把傘?”
“公子費心所製,婉兒姑娘自然會喜歡。”
許之墨一聲輕笑:“他們說‘傘’乃是‘散’,非吉利之物,殊不知,我與婉兒的初遇便是以傘為媒。”
他目光翕動,向來陰沉的臉上浮起幾許溫柔。
那是多年前的一個午後。
他被府中嫡子許思遠支使去酒樓買雞腿,途中突遇大雨,淋了一身,還摔了一跤,狼狽不堪。
一頂軟轎突然停在他身側。
轎簾輕啟,露出一張仙子般的臉,又遞出一把油綢傘:“你都變成落湯雞了,這把傘送給你吧。”
隔著雨幕,他不知所措。
少女莞爾一笑,用傘尖輕觸他的手臂:“愣著作甚,快拿著呀。”
那時,他第一次抱怨老天的不公,為何要在他最不堪最無力的時候,遇上這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子?
他甚至都來不及掩飾好自己的卑賤。
他默默接下了傘,目送著軟轎離開。
自此,他開始暗暗打聽那女子的姓名、來路。
幾經周折,終於得知女子名叫郭婉兒,乃順天府尹郭庭軒之女,書香門第,家風清正。
而他,不過是長興侯府的庶子,其母不過是個低賤的通房。
他配不上她。
但他必須要讓自己配得上她。
之後許多年,許之墨藏起鋒芒,發奮讀書,並拜於大儒趙升的門下,趙升又將他推薦給郭庭軒,使他順利謀得順天府治中一職。
他尊稱郭庭軒為“老師”。
時常拜訪,借此接近到郭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