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平西王用的造反借口“清君側,誅奸臣陳昂”已經不適用。
皇上禦駕親征前已經命刑部列舉了陳昂謀逆、經營朋黨、迫害功臣、枉法誣賢、通敵韃靼、徇私舞弊等六大罪狀,並且用“大逆不道”、“罪孽深重”、“罪不容誅”等加重其罪責。
同時加強各個城門的防守。每個城門每個班值至少派四人值守,防止叛賊。而且根據孟相快馬加鞭送回來的密函,已經將瀏陽王埋下的暗樁全都秘密地關押了起來。
這些都在韓子謙預料之中。因為這就是每個人明哲保身的中庸之道。
韓子謙聽完後,沉默了半天,對晉王鄭重其事道:
“不管怎樣,半夜萬不可鬆懈。如果對方發動了進攻,可以采取嘉寧妃的計謀分三路推進,儘可能智取,尤其是最後一個,百金懸賞,說不定就會有意外的收獲。硬碰硬不一定打得過。”
晉王嘴角牽動了一下,沉默了瞬間,應下來,“好。謝謝韓少傅。”
韓子謙看向李北弘。
他一身粗麻的斬衰,才不過幾日,就眼底青黑,胡子拉碴,從前的一副文弱書生氣質減輕了幾分,多了幾分硬朗挺拔,說話也沉穩乾練了許多。
雖然與李北辰差距還很遠大。但人在事上磨的效果很明顯。
晉王自皇上禦駕親征那天早上起,加起來這幾日不過睡了兩個來時辰。其他時候不是忙著,就是在給太後守靈,夜裡總是失眠睡不著,想著沈石溪和茉莉就痛徹心扉。
他一根弦始終繃著撐到現在,努力克服心中的焦慮和悲傷,克服與人交流的回避和膽怯,竭儘全力去演好自己的角色。
此時遇到自己年少時的老師韓子謙,下意識地感到親切放鬆。兩人說話之間,李北弘隻感覺困意襲來,幾乎立馬合上眼睛,隻憑著一股意誌力在支撐著。
韓子謙見狀,立馬關切地問道,“晉王勞累,要不要找太醫來瞧瞧。”
晉王擺擺手,“不礙事。本王就是困了。”
又關切地問道,“韓少傅,嘉寧妃娘娘病情如何了?退熱了嗎?”
韓子謙並不知晉王喜歡江月白的事,隻當這份關心來自皇上的交代,十分自然地回道,“娘娘好多了。燒已經徹底退了,現在就是臥床休息,將養著些。”
晉王揉了揉眉心,抬眸看向韓子謙,輕聲說了句,“有勞少傅了。少傅可還適應?雞毛蒜皮的小事,大可安排宮女太監去做。”
他就著燭火打量著韓子謙,想從蛛絲馬跡中看出他是否適應太監的身份。卻發現韓少傅從容自然,似乎跟從前沒有什麼不同。
眉梢眼角卻又給人一種錯覺,似乎噙著極淡的一抹笑意,令韓少傅隻是清冷卻沒有銳利之感。
當年韓子謙不僅文采斐然,詩詞歌賦造詣頗深,而且曲藝、棋藝無人能敵。
最愛逍遙自在,隻願閒雲野鶴,逍遙自在,天為蓋,地為席,石為枕,竹為伴的人,如今竟被困於深宮內院。
晉王不自覺地為老師感到惋惜。隻是太後遺旨如此,任何人都沒有辦法。
韓子謙淡然應道,“謝王爺關懷。一切皆奉皇上旨意行事。”
他想了想又說道,“宮中盛傳娘娘是神女下凡,專門來襄助陛下度過危難,匡扶社稷,再造盛世。方才臣所言,皆是受娘娘所托,轉告王爺。臣很讚成娘娘的提議,主動出擊,打對方個措手不及。如有可能,王爺還是考慮下娘娘的提議。”
晉王最近也不斷地聽身邊人的提起江月白身後的佛性光環。心中泛起一股奇怪的喜悅之感。
他自然歡喜自己愛慕的是神仙般的女子。但近些日子他才學會了一個道理:
愛而遠之,越喜歡越要克製。
想到之前非要跟母後和皇兄鬨著去私會江月白的往事,他就窘得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大為嫌棄自己。
所以這幾日,明明很擔心江月白,想去桃蕊宮探望,卻裝作例行公事地派太監每天去問下情況,回來說給他聽。
晉王正色道,“孔子曰,敬鬼神而遠之。有人會說是神仙,但有人卻說是妖魔。少傅平日裡誌趣高遠,揣摩人還是揣摩得太少了。少傅,你說呢?”
韓子謙有個“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性子,此時卻像壓了座大山。
他自然知道晉王說得是對的。總有一天會有人拿這個做文章,隻是不知道是誰而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