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謙拱手作揖道,“王爺教訓得是。眾口鑠金,還是謹言慎行為好。”
李北弘沉默著看向韓子謙,一時間有些恍惚於他的措辭和態度。
韓少傅終究是變了,清冷之外多了幾分從前未有的恭謹小心。
他自嘲地想,人怎麼可能不變呢,都在適應自己新角色。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沙沙的響聲。竟然又匆忙下起雨來。
李北弘想起來三天前那晚,他抱著江月白從大火裡出來,這是他第一次抱她,或許是最後一次。後來突如其來地下了場大雨,澆滅了燃燒的大火,也澆滅了平陽王的反叛。
抬眼看了看窗外,“少傅,等雨停了再走吧。”
韓子謙又拱了拱手,“謝王爺關心。雨不大,臣直接騎馬回桃蕊宮。娘娘一個人在宮裡。王爺保重。”
說完,破天荒地又請求了一遍,“請王爺再考量下娘娘的提議。”
這令李北弘感到驚訝。
少傅是個不喜歡說話重複第二遍的人。再重要的事,也絕不多費口舌。
聽到韓子謙提到江月白,李北弘心裡立馬變得有些低沉,唯恐江月白像皇後樣慘遭毒手,連忙催促道:
“韓少傅,你快回。娘娘說的事,孤會記在心上,明日在政務院上提一提。”
聽到晉王的應允,韓子謙心中一鬆,忙說道,“謝王爺。”
燈光映在韓子謙眼裡化作深深淺淺的光,李北弘抬眸定定地看向韓少傅,已經知道皇兄臨行前將江月白托付給了他。
“韓少傅,辛苦你照顧好嘉寧妃。”
韓子謙沒有再行禮,隻是點點頭便出了門,冒著風雨,縱馬狂奔回桃蕊宮。
他很害怕,害怕回宮時,會遇見謝夫人那晚回坤寧宮遇見的慘劇。
回到桃蕊宮後,他渾身都已經濕透,唯恐將濕氣帶了進去,並沒有進入堂內。
聽白桃彙報江月白用膳和起居情況,見一切都安然無恙,有條不紊,這才鬆了一口大氣。
皇上已經派人按照他的意思將其日常衣物、書籍等悉數搬到了桃蕊宮,又命內務府再添置了些衣物,新添置的衣物顏色就要沉穩許多,多為靛青色,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他的房間就在江月白的隔壁。不過片刻,便換了身乾淨的靛青色錦袍罩著斬衰回來。
麗夏正在喂江月白吃枇杷。
枇杷色澤清透,看起來十分新鮮甜美。
四月正是江南上枇杷的時候,而蘇州府的東山枇杷頗為有名。
自然是李北弘收到江南貢品後送過來的。
江月白正吃著枇杷,細細品嘗著東山枇杷獨有的肉厚多汁、甜而不膩、入口即化,正要把核吐到麗夏手裡,就見韓子謙一襲白衣地出現在眼前,長身玉立,纖塵不染,神色不明地望向她。
視線交錯時,她下意識地避開。
心道,怪不得太後對他情有獨鐘,念念不忘。
這後宮裡的爾虞我詐就像一灘厚重的汙泥,散發著臭味和腥味,像太後這樣深陷其中,擁有野心的人動彈不得,自然會愛慕迷戀像韓少傅這樣白蓮花般純粹乾淨的人。
越是缺什麼,越是會下意識地追逐什麼。
江月白好奇地想,那韓少傅追逐太後的是什麼呢?是美貌、權勢還是愛情?
麗夏隨手接下娘娘吐出的枇杷核,將剝了一半的枇杷放在小碗裡,方才起身對韓子謙屈膝行禮。
“韓少傅您幾日沒合眼,這裡有奴婢照料著,韓少傅放心。”
韓子謙看了一眼江月白後,對著麗夏耐心吩咐道:“你先退下。夜裡不安全,由我來值守,明日上午再來換我。”
“娘娘?”
江月白想要知道韓子謙見晉王的結果,對麗夏吩咐道,“按韓少傅說的做。端一碗人參湯給韓少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