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哪怕韓子謙是奉旨行事,江月白依然感覺心中負債累累,謝字實在太輕。
她兩輩子都未曾在病中得到這般貼心細致的照料,即使在蘇州也未如此過。當然也因為此前從未病得如此厲害,直接被封印在床上,完全不能動彈。
似乎做點什麼報答他,方才覺得安穩。
韓子謙連忙擺手:“娘娘不必。微臣並不感覺勞累。”
“凡人之身,等感覺勞累的時候就遲了,”江月白想到自己上輩子猝死的經曆,帶著幾分勸誡的口吻說道,“還指望韓少傅今後保護本宮,幾碗參湯而已,韓少傅就不必推辭了。”
“臣”韓子謙想說臣喝了會渾身燥熱流鼻血,最終變成了,“臣遵旨。”
麗夏退下後,韓子謙特意去洗了個手,才過來給江月白剝枇杷。
韓子謙暗暗驚奇,這枇杷肉瑩潤剔透,像是羊脂玉的模樣。
江月白呆呆地注視著韓子謙垂著眸子剝枇杷,他的手指纖長白皙,剝起枇杷,手指輕柔敏捷地翻飛,像是在雕琢一件藝術品。
“我方才吃了許多,不吃了。韓少傅你
嘗嘗看。這是蘇州東山的枇杷,特彆甜,入口即化。跟我原來在江南時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韓子謙原本要將枇杷遞入江月白嘴中,手下一頓,簡短地應了聲,“好。”
枇杷入嘴,果然汁水豐富,入口即化。
好笑的是,這是他第一次吃枇杷。
韓子謙很討厭吃剝皮的水果,尤其是需要剝皮偏偏汁水很多,會弄得手上都是黏糊糊甜汁的小號水果。
如果沒人剝好皮並且處理好汁水的問題,端到他麵前,他是絕對不會吃的。
對於家鄉的美食,江月白有一種天然的自豪感,禁不住含笑問道,“是不是特彆好吃?跟其他地方的枇杷不一樣?”
抬眸間撞見江月白含笑的眼眸裡透出的歡喜和天真,令韓子謙突然心跳慢了半拍,耳朵瞬間滾燙,有些慌亂。
一股親密而溫馨的感覺彌漫在他的心頭。
他垂著眼眸,回味著咽下去後留在齒間的清甜,片刻後才故意十分冷淡地說道,“是還不錯。”
江月白習慣了聽領導說“還行”、“湊合”、“還不錯”,這一般都是領導怕下屬驕傲,或者顯得自己高深莫測,所以刻意降低評價。她自己做領導也是如此。
所以她聽到韓子謙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認為他很喜歡吃枇杷,對東山枇杷評價很高,笑眯眯地說道,“韓少傅喜歡就多吃些。”
韓子謙並不怎麼愛吃甜食,卻一反常態地應下,“好。”
“韓少傅,晉王他怎麼說?”
“他們準備先禮後兵,以勸和為主,儘量避免主動引發交戰。先勸其來拜祭太後,再退兵。”
“如果對方不退呢?”
“走一步看一步。對方即使謀反,總歸要師出有名,否則會被天下人討伐。現在陳相已經定為謀逆等六項大罪,瀏陽王不能再用平陽王清君側,誅奸臣陳昂的起兵理由。說不定,到時候攝政王會考慮你的提議。”
聽完後,江月白陷入了沉默。她沒想到當初平陽王起兵的理由竟然是殺隊友。
韓子謙在沉默中吃掉一顆又一顆,隻為品嘗江月白說的家鄉滋味。
確實很甜很軟很潤。
心中開始為江月白擔憂,假如有一天她知道了滅門之禍,知道了繼母陸氏的遭遇,知道皇上特意一直瞞著她,她還能像剛才那般笑著嗎?
明天就是忠義侯江敬賢的頭七的日子。
遵照聖旨,給予忠義侯以榮葬,將於良辰吉日,即五日後,由專人扶靈打幡,安葬在十三陵欽天監選擇的一處風水寶地,雖未入功臣墓,但就在一側。
嘉寧妃錯過見父親的最後一麵,會不會抱憾終身?
韓子謙明白皇上是為了保護她,擔心她的健康。但總覺得隱瞞不是辦法,或許對她是另一種傷害。
他抬起頭,見江月白在鎖眉深思,輕聲問了句,“在想什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