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發行一個半月,已經在福建風行開來,市井間許多文人甚至會為了人物是好是壞的理解產生爭執。
不過這書的影響暫時也就到此為止,畢竟這年代的資訊傳播速度不快,又是眾書籍之中最不為人高看的存在,真正關心時事的人物要買書也是買些文卷、詩集之類,普遍看不上這等東西。
而就在《儒林外史》漸漸風靡的時候,高宷也終於進了福建。
高宷進福建的一路上跋扈之極,沿途地方官無不獻媚,甚至命令百姓跪道相迎,聲勢儀仗儼然皇家,這樣的排場瞬間讓還對萬曆皇帝抱有幻想的福建商賈士紳全都噤聲。
大家終於明白,臨清民變根本就沒有給當今天子帶來任何觸動,之前的議論洶洶全都是士人的自我感動罷了。
與此同時,福建建陽,雙峰堂書坊。
王文龍再次來到這裡時一路上所見的書坊員工全都搶著和他打招呼。
《儒林外史》成書兩個月,一氣就賣完了三千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如今在閩浙兩地,王建陽的大名已經漸漸為人樂道。
《儒林外史》已經是今年雙峰堂賣的最好的。
王文龍走進餘象鬥的書房,一個儒生打扮的中年人笑著起身。
餘象鬥為王文龍介紹:“這位就是李光縉李先生了。”
王文龍連忙拱手見禮。
李光縉,字宗謙,人稱“衷一先生”,晉江人。他的父親李仁曾任戶部主事,李光縉自小也是神童,十九歲考上秀才,萬曆十三年福建鄉試第一,但此後屢次赴京會試都無功而返。
李光縉索性放棄科舉,專心寫書,作為曾奪得鄉試第一的學霸,李光縉對於時文點評的眼光遠非此時其他選家可比,光是他一個人就寫了四五十種書,平均相當於每年出兩部科舉指南。
李氏新書一旦上市,學子就爭相購買,光靠自己一個人就養活了一家書坊。
李光縉是名門世家出身,雖然轉而開書方牟利,但是還是做墨卷的高雅生意,所以此時人在格調上並不將他等同於商賈。
李光縉自己也是留著三綹長髯,一身儒士打扮,麵容清臒,看著頗有些仙風道骨的高士風範。
他笑著同王文龍見禮,然後稱讚說道:“幸會幸會,王先生有所不知,便是在晉江,如今也到處說著你王建陽的名字呢。《儒林外史》之大作真是寫的精彩出奇。”
“隻是一本聊以消遣的而已。”王文龍連忙謙虛。
兩人互相恭維吹捧一陣李光縉才說出今天的正事:
“如今餘賢弟雙峰堂的《儒林外史》已經銷售一空,各地書商仍然求購不絕,許多商賈痛恨自己沒買到書籍,都想要雙峰堂能夠加印。”
餘象鬥在一旁笑著說道:“原本我們雙峰堂所印的儒林外史一部賣二兩銀子,但是最近市麵上已經炒到了三兩還是供不應求。”
“隻要書船出了建水鈔關,《儒林外史》每部當即就能加價三錢。”
王文龍並沒有為餘象鬥的吹捧而自鳴得意,而是笑著問道:“不知兩位打算如何加印?”
餘象鬥跟王文龍解釋說:“我們打算同李先生合作,出繡像點評版本的《儒林外史》。”
王文龍聞言有些驚訝。
這年代的書籍都是雕版印刷平均一張木刻板隻能印兩千份書頁就要磨損不清,隻能重刻。
雙峰堂招攬了大量熟練的印刷工人,控製書籍印刷的質量,使用特質減少腐蝕性的墨質配方,加上所使用的刻板木材比較精良,所以能夠達到一套刻板印三千部的標準。
但是這一版印完之後,字跡也就磨滅不清了,想要再印一版隻能重新刻板。
而他們所說的繡像點評版,需要找畫師,還要找專門刻描繡像的刻板工人。
而且與可以把字鑿掉稍加修整的文字刻板不同,繡像刻板一旦毀損就難以修複,而且繡像的線條纖細,刻板的使用壽命要短的多。
所以印刷一部繡像本所花費的成本平均比普通要高三成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