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才家中富裕,激動之下直接買了三匹綢子,三匹花布,讓自家書童找了挑夫送回家去。
描述溺嬰後王文龍又從個體現象引申到溺女情況的嚴重程度,“據筆者調查,福州府下轄九縣有嬰兒塔二十四座,大者裝屍七十,小者十五,有至三日一滿者,略略計算,一月溺嬰不下三百,概如此圖中遭遇之嬰兒每時辰便有一個,到福建全省,數更驚人。”
女子紡織廠名頭叫得響,但是所生產出來的產品其實隻是中等檔次,花紋並不算複雜,好在是王文龍用上新式機器,生產效率更高,所以質檢也可以更嚴格,把不好的全部篩掉後上架的產品質量比起此時市麵上的中等產品要有保證許多。
“我也深認此言,就怕買那湘妃紗會被好事者取笑……”
“各位老爺,有新出的《旬報》。”一個闖書堂的書客等著大家散課就捧著書匣前來賣報。
屏山腳下,越山書院。
“難怪靜觀先生會親手撰文,真是人間慘劇也!”
他們本就不拘禮法常常出入青樓酒肆,對於長輩們古板的想法不以為然,此時義憤之下周雲升乾脆說道:“我欲去買那湘妃紗,可有同道隨我前往?”
紀實文學的手法果然有威力,越山書院門口許多第一次接觸到這種文章的書生當下都深深感動。
版畫上的嬰兒漂亮的如同菩薩坐下的金童玉女,皮膚粉白,眼神清澈,但是卻被丟棄在荒野之中等待死亡。
曾鯨點頭:“我勉力為之。”
這幾幅畫要四處采風,曾鯨在福州城裡,便先把紡織廠的兩幅女工畫像給做出來。
王文龍的第一篇報道之中就已經把胡氏給拉了出來,並且寫明了橫錦巷店鋪工廠的位置,周雲升等人本就是福州的老土地,照著報紙中地點很快就殺到了店鋪前。
兩人雖然心中有些猶豫,但是群情洶洶,頭腦一熱也就衝了進去。
曾給王文龍的時候曾鯨就預先說道:“如此登出去,隻怕會引來不少議論。”
王文龍在一旁對曾鯨說道:“要把女工們畫的健康自然,大大方方的。”
王文龍的筆觸很冰冷,沒有多少痛心疾呼,隻是拿數字和悲慘的描述平鋪直敘,最後王文龍又表示溺女還引起了許多社會問題,溺女嚴重的地區成年男子娶不到媳婦的比例也是最高,而且母親對於孩子的教育往往也出現極大問題——在這樣的地區女子在家庭中的地位自然更低。
但當看到曾鯨的畫筆漸漸勾勒出成品時遊思存也不禁感到耳朵發熱。
王文龍筆觸客觀冰冷,更加讓人覺得心如刀紮,仿佛是看著現狀一天一天壞下去卻毫無辦法。
越山書院就在福州城外關廂,讀書的都是一些城中有錢人家子弟,不少人都有餘錢,最喜歡看報紙。
王祖才聽得,連忙對自己的書童說道:“快去買份《旬報》來。”
旬日散課,書院中的子弟,各自收拾東西回家。
王祖才和周雲升一起看報紙,視線良久都難以從那幅新聞版畫上移開。
“周朋友敢用女子所產之絲綢嗎?”
沒辦法,這年代的男女大防太為嚴重,藝術品中對於女性身體的描繪極少,唐伯虎的美人聞名天下讓許多藏家愛不釋手,但其實畫中人物露出的也不過是頭頸和手而已,而曾鯨按照真實場麵畫的女工則是穿著窄衣長裙,可以看出身材,而且樣貌無比真實。
王祖才卻已經進入呆滯狀態,半天之後他才反應過來,他臉上露出悲憤神情,把報紙遞給周雲升:“周朋友務必先看頭版文章!”
不一會兒報紙就被拿了回來,王祖才攤開迫不及待就開始看,他在書院門前站著看報,過不多時,朋友周雲升也帶著書童從院中走出,找到王祖才好奇詢問:“這期《旬報》中可有什麼新聞?”
曾鯨也笑起來:“這是師父你說的,我隻把師父要的那幾幅畫畫出來就是,後續事情我也不管了。”其實對於這幾幅作品曾鯨自己也頗為滿意,以前他畫的人物畫之中人物都是古板坐立,臉上神情木訥,而這幾幅畫已經有了速寫的風格,展現出一種動態的美感,讓曾鯨拓寬了繪畫思路。
王祖才點頭佩服:“讓女子出門工作,這話若非建陽先生此等大德如何膽敢說出?”
和王祖才與周雲升類似,當看到頭版大篇幅的溺女報道後許多人都露出悲憤表情。
……
回家之時,王祖才方覺害怕,特意叫書童先帶著人從小門進去把貨物放好,自己卻從大門回家。
父親王毓德看到王祖才貼著牆邊溜進屋子,皺眉說道:“散課多久了?怎麼這時才回來?”
“跟著幾位朋友一起到城中去買了些東西,”王祖才十分害怕父親,剛才在外頭生龍活虎,回家就變成一條泥鰍。,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