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後天主教已經在江南有了廣泛根基的時候,餘懋衡都能夠跟著沈一起掀起南京教案,頂著朝中閣老以及東林黨的極大壓力,把天主教傳教士打的打逐的逐,他的那點麵子又算什麼?
整個大明社會對於天主教的接納過程本來就是一波三折,實際上此時耶穌會士的傳教思想也沒有統一,如果大明社會直接接納了天主教,反而會使得耶穌會走向更激進的傳教思路,兩邊必須要經過這麼一個磨合過程。
民黨大會開了一天,傍晚終於結束,眾人吵的怒氣衝衝,倒也生出些知己之感,下了會場之後,大家在葉晝則的安排下轉入花園吃酒。
王文龍跟在人群後頭,章湟主動找到他說:“建陽在海外待的時間較久,應當見識過那天主教傳教的模樣,他們真是如白蓮教一般的人物嗎?”
王文龍笑道:“即便他們的思想真如白蓮教相似,在大明恐怕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章湟先生見識廣博,自然知道白蓮教起事成功時,主要原因怕不隻是白蓮妖人蠱惑。”
“這又不然了,”章湟思索說道,“白蓮教扯其造反,若能造起風浪,雖然肯定是當地有官員無道、民心思變,但若無牽頭者這些百姓也無法那麼快的組織起來。這天主教若真是如此,的確應當慎重。”
其實即使章湟和劉元卿也不相信什麼天主救世,隻不過他們覺得利瑪竇等“西儒”有相當文化水平,是可以平等論交的對象,於是采取海納百川的態度願意和對方交往。但是對天主教的提防也是在他們心中存在的。
同樣,堅定反對天主教的餘懋衡也並非不知道天主教傳教士有相當多先進的知識和技術,但是他十分提防天主教的教義,生怕被以夷變夏。
兩者根本上是對於天主教的認識不同,各自看到了某一方麵,而且所看到的內容也是真的,除非有個穿越者拿出後續的曆史演變作為證據,還得要雙方都能承認,否則雙方都不可能光靠辯論就說服對方。
王文龍回答:“我同意對於傳教應該慎重,這天主教徒在西洋也的確有許多蠻橫之事,甚至在南美洲直接推翻當地土王統治,以宗教名義開辦種植園、礦場,割據一方。”
“但在大明這群番僧語言不通,所結交的又多是有功名的士紳,誰要造反這些人也無法起頭造反。在大明,這些天主教傳教士的實力絕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如此說來我倡導與天主教傳教士,多交往還是不錯的。”章湟感歎說道,“做學問本就應該海納百川,如利瑪竇等人,見識廣博,於醫卜星象、天文地理都研究深入,真真是鬼穀子一般的人物,此等人物便是泰西諸國中想來百十年也不能生就一個,有這等人才,無論他信奉何教,能為我大明所用,難道不是好事?”
王文龍心中好笑。
他知道被章湟等人捧到天上的利瑪竇的確算是一個人才,可說什麼百十年不能生就一個,卻也太過誇張。
利瑪竇所受的教育無非是幾年的神學院科班傳授再加上來到東方傳教之前由耶穌會總會專門進行的一些技術培訓而已。明
清時期,大量前往東方傳教的傳教士受的都是這樣的訓練,或學醫藥,或學繪畫,或學天文、機械、火器,目的就是為了有一技之長,可以進入王侯公卿之門。
章湟等人將這些速成班的學員奉若上賓,甚至以為是千年難得出一個的大儒者,一來是這些歐洲人外來和尚好念經天然帶了一層神秘光環,二來也真是大航海時代之後百多年,歐洲已然積累了一定的技術優勢。
想著想著,王文龍突然想到自己能夠在大明混到這樣的名聲,似乎也是靠的同樣辦法……
果然無論什麼年,想成功還是要搞差異化競爭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