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陷入了沉默。
作為這大片領土的主人,儘管他不到而立,也已經習慣用沉默增加自己的權威,所有人都會等待他思考一個結果,所以他不必著急表達他的想法。
這樣的沉默,也能叫仰仗他的鼻息的人更加臣服於他。
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嘛。杜宣緣早對這破毛病不耐煩了,隻可惜她一直處於“仰人鼻息”的位置,沒有機會將滿腹牢騷吐出口。
“去尋。”皇帝給出了一個她預料之中的答案。
杜宣緣應答一聲,退出偏殿。
她身邊跟了三四名內侍,同她一道回太醫院尋這傳說中的“反生香”。
世上有沒有反生香杜宣緣不知道,但太醫院裡肯定沒有反生香,過去是一點兒痕跡都沒有,現在嘛,太醫院裡應該能搜到關於驚精香入庫的記錄,以及驚精香的標識木牌。
如果過目不忘的廷尉正在這兒,還能說出在那些作為“證據”的私賬中見過“驚精香”的記載。
杜宣緣一直都很喜歡九連環這個益智玩具,一環套一環,就是每多一個環,要做的準備都會複雜上一倍。
不過沒關係,這會讓遊戲更有趣,以及,贏得更徹底。
所以當那些看上去有些年頭、實際上被創造出來不到七天的“記錄”被擺放在皇帝麵前時,這個已經把“盜賣名貴藥材”這件小事忘得一乾二淨的男人先是一怔,接著便是出離的憤怒。
他甚至掀翻了桌子,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氣勢洶洶衝向廷尉所,甚至忘記他作為皇帝可以直接叫人把罪犯提過來。
杜宣緣一直都知道,皇帝的沉默是為了維持皇室的威嚴,但他本人實際上是一個暴躁易怒的人,所以常常會呈現出突然爆發的模樣,讓人覺得他喜怒無常、難以捉摸。
唯我獨尊嘛,掌權者的通病。
隻是因為套了層皇帝的亮麗外殼,煌煌著叫人不敢去揣摩他的個性與心思。
皇帝要比“聖上駕到”的通傳聲更早踏入廷尉所。
尚在廷尉所惴惴不安等待著的太醫院院正急匆匆起身,向皇帝行叩拜禮。
隻是身體還未完全傾倒,便被極度憤怒下的一腳踹翻在地。
院正一臉懵逼,但不敢有任何怨言,當即以頭搶地,口中不斷高呼著“臣知罪”,試圖消弭皇帝的暴怒。
他根本來不及去想為什麼皇帝出去一趟會突然變臉。
他是親信,也是爪牙,更不過是一條生死皆在主人手上的走狗。
杜宣緣跟著一大群內侍、宮衛趕來,正好撞見皇帝展現他那勢如破竹的腿部力量的一幕。
雖然沒張嘴,並且跟其他人一樣及時低頭,但杜宣緣心裡已經響起一片“臥槽”的感慨之聲,她收攏在袖子中的雙手也不由自主輕輕搓弄起來。
杜宣緣暗自感慨道:我可真是小人得誌啊。
想完繼續悄悄探頭探腦地看熱鬨。
她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路人,用好奇的神情旁觀著他人的生死。
皇帝兩步踏上高位,抄起案上的賬本證據砸向那在他眼中罪無可恕之人,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