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仲因不知道她在看些什麼,隻知道杜宣緣專注的目光定定落在自己脖頸上。
最為脆弱的地方暴露在彆人眼前,戰栗感從指尖竄到每一根發絲,他卻一動也不敢動,隻艱難等待著那近乎獠牙般的眼神撤開、或是落下,怎樣都好,隻要叫他脫開這煎熬。
儘管麵前是他熟悉的自己的麵孔,但杜宣緣的靈魂顯然賦予這具皮囊不同的神采,像隻懶散的貓兒,儘管眯著眼睛,卻隨時會抽出利爪撲向被表象迷惑、膽敢對她出言不遜的人。
不,不是貓兒,而是因饜足而寬容的老虎。
而他則是被老虎按在爪下的獵物,在她漫不經心的動作下瑟瑟發抖。
可惜杜宣緣聽不到他的心聲。
她沒有注意到陳仲因那如臨大敵的神色,突然伸手輕撫了一下眼前那隻輕靈躍起的小鹿,隨後泰然自若起身,又笑著說了一句:“等我哦。”
言罷徑直離開,徒留陳仲因一人僵坐在床邊。
頸邊還殘留著溫熱指尖擦過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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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封業宿醉醒來,隻覺得頭疼。
記憶逐漸回籠,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昨晚酒意正盛的時候說了些什麼,頓時大驚失色。
他急急從床上爬起來,嘴裡念叨幾句“喝酒誤事”,可腦海中還不斷回想著杜宣緣同他說的那些話——那個隨著往昔回憶一道模糊的姑娘,已然開始新的生活,這些年他不曾有成家的念頭,隻是因為自己對父親的怨恨而選擇跟他作對,不該將她牽扯進來的。
恍惚間,張封業覺得此時此刻,他才是真的放下些什麼了。
他莫名喟歎一聲,推開自己的房門,正巧撞上杜宣緣摟著一身翠色衣裙上樓。
張封業:……
他看了看杜宣緣手上的衣物,確認是裙子無疑,又把腦袋挪挪,望向神色淡然的杜宣緣。
恐怕任誰也不會想到,一牆之隔的同僚居然在客棧裡“金屋藏嬌”。
杜宣緣笑道:“內子昨夜過來尋我,這身衣裳是為他準備的。”
“原來是弟妹尋來了……”方才一腦門想歪心思的張封業下意識應和一聲,掩蓋自己麵上的尷尬。
隻是話說出口他又反應過來:不對啊,“陳仲因”何時成婚的?
張封業這才順藤摸瓜,想起昨晚和杜宣緣聊到他的往事,便是因為她提到一句“內子”。
但他看向杜宣緣,支支吾吾著卻沒問出口,“陳仲因”的情況他也有所耳聞,現在突然冒出一個既無父母之命、有無媒妁之言的妻子……而且若是他沒記錯的話,“陳仲因”前兩個月才剛滿十八,尚未到弱冠之年。
張封業腦海中已經開始編寫“少年意氣衝冠一怒,隻為紅顏背棄腐朽家族”的傳奇故事了,又聽杜宣緣道:“她與我自幼相識,為我逗留皇城,待我不離不棄,如今我小有所得,不能負她。”
“啊,是。”張封業訥訥應上一聲。
待杜宣緣當著他的麵推門回房,張封業通過半開的門戶隱約瞧見房中有人起身迎她,還未看清裡邊的情況,房門“砰”一聲在他眼前關上。
張封業轉身之時,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