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
薑歲抱著吉他下台,被人提醒了一句,才在掌聲中回過神,想起手上這把不是他的吉他,是會所的。
他紅著臉,說了句不好意思,把吉他放下來重新下了台,暈乎乎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下。
不過一開始薑歲精挑細選出來的角落已經不再是無人注意的地方,而是變成了眾人的焦點。
他端起來自己沒喝完的酒杯,咬著吸管,慢慢把剩下的都喝光了。
調酒師特製的酒水多多少少都加了些糖精,味道偏甜,喝起來很像飲料。
薑歲對自己現在的酒量一點數都沒有,喝完一杯,又端起了一杯,沒注意到周圍人不停往自己的看過來眼神,自顧自地玩著手機。
那首吉他哼唱得太驚豔。
這還是聯誼會,沒有人可以不注意他。
好奇他是誰,帶著善意的打量,心生好感的注視……
一開始端上來的酒水被包廂裡的年輕人喝完後,很快就有酒保重新端新的上來。
薑歲又喝完一杯,他晃了晃腦袋,費力地把手機舉到臉前,“……怎麼,那麼多字……在晃?”
有人好像站在他麵前對他說了什麼。
薑歲沒聽清,“什麼?”
那是名隔壁專業的大一新生,好像在跟他自我介紹,說了一大堆都沒說到重點上,在眾人的起哄中,一大束玫瑰被塞進薑歲手裡,“這是我剛剛衝下去買的,腦子一熱,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
薑歲看了眼前的紅玫瑰一會兒,把玫瑰花抱進懷裡,現在就算給他什麼,他都會往懷裡抱,被酒精灌醉的頭腦裡隱約記得這是彆人給他的,還很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渾然不知在他把花抱進來的一瞬,
周圍起哄聲更大了。
薑歲隻覺得好吵,對方還在靦腆地問能不能加他的聯係方式,他把自己的手機遞出去,
很快,對方加上又遞回來。
渾然不覺一旁的酒保看著冷汗都要冒出來的,他等這場熱鬨停了,連忙找到自己被吩咐要去請出來的目標身邊,蹲下身道,“這位先生?外麵有人找你。”
薑歲有些暈,“誰啊?”
他室友坐在他旁邊也警惕道,“你是這的工作人員嗎?”
酒保擦了擦頭上的汗,“他說您見到就知道了。”
薑歲莫名其妙,“我認識的嗎?”
酒保立即應是,心中覺得領班給他的這個要求實在太過困難,不能打擾、引起聚會裡其他人的注意,把孟夫人帶出來。
最後是室友陪薑歲一起出去了,除了包廂後,會所今晚的領班和總經理都在門外侯著。
薑歲明顯有些神誌不清了,雖然看上去還算正常,但明顯不太理人,“在哪啊?”
酒保扶著他,向跟著孟夫人一起出來的那位年輕人介紹了後,領著這兩位客戶從專屬電梯一路下到了地下停車場。
地下停車場裡悄無聲息地停著一輛純黑色的邁莎銳改裝幻影,有名的黑武士係列。
看見他們下來後,司機趕忙開車門下來。
薑歲辨認著來人,“叔?你怎麼來了?”
是家裡的司機。
室友見他認識,鬆了口氣,“沒事我走了?上麵催我回去呢。”
薑歲點頭,“我家裡的司機叔叔,應該沒事……你走吧。”
他腦袋還有些暈,迷迷糊糊地被酒保攙扶著一邊往車邊走,一邊問,“叔,你怎麼突然來接我了?”也沒空去想為什麼家裡的司機知道他在這,而是說,“那個酒店……你把我送那,地址是……是什麼來著,我房都開好了,不能不去,讓我想……想想。”
直到司機幫他把車門打開。
薑歲醉意朦朧地俯下身,視線裡卻出現一身熟悉的黑大衣,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酒保攙扶著坐上去。
聽見車內響起低沉的嗓音,“開車。”
下一瞬,車門被酒保“砰”地關上。
薑歲蒙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手上還抱著一大束紅豔的玫瑰花,身上都是混雜的劣質酒精味,臉上暈著醉酒的酡紅。
眼睜睜看著車內的隔音擋板漸漸升起。
車內有濃重的尼古丁氣味和香檳味,一片沉靜裡,薑歲慢慢清醒半分,他咽咽口水,抱緊了手裡廉價的玫瑰花。
塑料褶皺聲在車內異常顯眼。
他耳邊響起一聲標誌的Dupnt火機翻蓋聲,餘光隱約看見身旁人把燃完的香煙摁滅在盛著酒水的酒杯冰塊上。
那截煙頭混合著裡邊的煙灰漂浮在酒麵上,隨著車身行駛的晃動緩慢打轉。
身旁人又點了一根黃金葉。
尼古丁的氣味隨著燃燒在車內越發濃鬱嗆人,煙灰被人靜靜抖落在酒杯裡。
在薑歲的記憶裡,結婚三年期間,孟從南從沒有當著他的麵在室內或者車內這種密閉的空間抽過煙,更彆說是把煙頭丟進酒水裡這種格外失禮的舉動。
這是第一次。
從始自終,孟從南都沒下車,也沒出麵過,他隻是傳達了幾句話,就查到了薑歲的地址和所有消費記錄,連在會所包廂裡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有專人來轉告。
並且發送了一份實時的監控記錄。
現在那份監控記錄和酒店訂單都被人發送到了薑歲的手機上,他看著置頂的那兩個紅點,點進去後就看見兩樣東西。
聞著鼻尖嗆人的尼古丁味,醉醺醺的腦袋都知道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直到車子開回家,薑歲都沒勇氣擠出半個字,一路都像在被人淩遲處刑著,腿根止不住地發軟。
隱約看見身旁人推開車門下車,外麵清新透涼的空氣湧進,尼古丁的氣味微微消散。
片刻他這邊的車門也被司機拉開。
薑歲沒下車,他恨不得今晚就睡這車上了,跟大開的車門僵持了好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下了去。
剛踏上地麵就下意識腿一軟,酒精讓他的大腦過熱,身體都有些分辨不清方向,甚至懷裡還抱著那一大束玫瑰都沒想起來。
幸好司機已經離去了,沒人看見他出糗。
酒醉壯人膽。
薑歲暈乎乎的,連現在的狀況都有些蒙,低著腦袋,快把自己的臉埋進抱著的玫瑰花裡,做了什麼錯事一般,跟在他老公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醉暈往前走著。
等大門開了,他跟著往前進時,毫無預兆地撞進孟從南懷裡,還有些蒙,聽見身後的門被人伸出手越過他關緊。
鎖聲在耳邊清晰響起。
“我,我可以解釋!”
薑歲下意識往後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頂著他身前孟從南從上往下投過來的視線。
沒有開燈,他根本看不清他老公的視線,現在是什麼神情,完全是下意識地反應過來,討好地上前一步,想踮腳去親人。
匆匆忙忙的,腦子被酒灌蒙了一般,連那束玫瑰花還橫在他和孟從南中間都渾然不覺,直到塑料被擠壓的聲音響起,才後知後覺,慌亂無措地把它往地上一扔。
你聽我,聽我……解釋,我不知道誰送給我的,我——☉[(”
“薑歲。”
薑歲喝了酒,聽見這冷漠的語氣頓時爆發了,“你凶什麼凶?你居然凶我!”他還委屈得不行,“從剛才你就在給我臉色看,不是你做那麼久,不聽我的,我今晚也不會騙你。”
他推開人,“走開,煩死你了,你憑什麼來質問我跟誰開房。”
薑歲當著推開了人,他仗著胡攪蠻纏掙出來的逃跑空間,立刻小跑著就想跑離人。
下一瞬,就被人攔腰抱起。
“嗚——”
很乾脆利落的一掌。
“憑我跟你領了證。”孟從南沉下聲,他踩過腳下的玫瑰花束,抱著他夫人往樓上走。
薑歲在他懷裡掙紮,“那我跟你離婚,離婚——”
離婚兩個字一出來,
又是一疼。
又是一掌。
薑歲眼淚掉出來,因為不算太疼,酒精作祟,他惡狠狠地鬨著,“彆人還會給我送玫瑰,我不要你,不要你——”
孟從南手下根本不留情,“我沒給你送過?”
薑歲眼淚啪嗒啪嗒地掉,“離嗚,我們離……”那個婚字他再沒說出來過,他受不住地求饒,“疼,嗚,真的,老公,彆打。”
他怕自己掉下來,一手去摟抱著人的肩頸,半轉過身,一手去往自己後邊遮擋著。
後果就是連手心都沒幸免於難。
孟從南橫抱著他的膝彎到腿肉處,“歲歲,做錯事要認錯。”
薑歲近乎趴伏在他老公肩上,狼狽地抽泣著,“我錯了,嗚錯了,不離婚,不離婚——!”
孟從南,“錯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