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霍然抬頭,見範青穿著鎧甲,腰間懸掛寶刀,登時臉上變色,叫道“官軍來了!”
村裡的孩童聽到這句話,立刻跑回家中,關門閉戶,轉眼間村子一片安靜。
範青感到好笑道:“我們不是官軍,我們是闖王的義軍。”
這老頭並沒放鬆警惕道:“你是李闖王的屬下?”
高夫人上前笑道:“我們是李自成李闖王屬下的軍隊,我們保護老百姓,不是那些禍害百姓的官軍。”
豈料,這老頭忽然流淚道:“大王,村子裡的雞鴨都被你們搶光了,現在隻剩下一點口糧,你們再搶走,我們村民就得餓死了!”
高夫人三人相顧愕然,怎麼村民連義軍也害怕。範青想了想,拱手道:“老丈,我們不要你的東西,隻是去你家喝口水,行嗎?”
那老丈這才點頭,帶著三人走進屋子,屋裡黑洞洞的破爛不堪,幾乎所有物品都是用木頭或者石頭自製的,一個老太婆正在做飯,煮了一鍋野菜,加了少許的糠,沒有一點油星。兩個骨瘦如柴的孩子一臉恐懼的看著三人。
範青心中一歎,古代的老百姓真是苦啊!他拿出兩個餅子分給兩個孩子,兩個孩子立刻狼吞虎咽的吃起來。範青又拿出一些銅錢給老頭,這樣,屋裡的氣氛才緩和下來。
問起老頭這半年來的境況,隻聽老頭歎氣道:“我們是山裡人,外麵兵荒馬亂的也波及不到我們,本來日子雖然清苦,卻還過得去。可自從去年來了李闖王,唉……”說著,長長的歎了口氣。
高夫人皺眉問:“闖王的軍隊是義軍,應該打擊豪強劣紳,放賑救濟百姓的。”
這老頭道:“剛開始闖王的軍隊還算可以,在山中攻打了兩個寨子,破寨之後,用糧食賑濟了山中百姓,大家都很感激他。可是……”
正說著,隻見旁邊老太婆咳嗽了一聲,不停的向他使眼色,這老頭便住口不說了。
高夫人笑道:“老丈,我們是從河南來的闖軍,我們的宗旨就是保護百姓,你有什麼話儘管直說,我們就喜歡聽真話。”
老頭這才繼續道:“後來,官軍開始進山圍剿了,闖王的軍隊日子越來越不好過,軍紀也變壞了,常有小股的隊伍偷摸到村子裡,搶雞鴨牲口,搶糧食,同土匪還有那些官軍的匪兵沒什麼兩樣。村子原來有二十戶人家,現在隻剩下十家了,那一半人家不是餓死,就是逃走了,唉!我們這些窮老百姓就是受苦受難的命,日子沒奔頭了!”說完嗚嗚的哭了,哭了一會兒,又道:“不止我們村子被禍害,周圍好幾個村子都是這樣子,老百姓苦不堪言!”
範青好一陣兒辛酸,人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管怎樣倒黴的都是老百姓。
高夫人也很難過,按理說,李自成是很痛恨這些騷擾百姓的行為的,可他為什麼不約束部下呢!
尚炯也搖頭道:“我去開封這兩個月,闖軍的軍紀更敗壞了,這樣下去很讓人擔心啊!”
高夫人三人心情沉重的離開了村子,回到山頂的營地,範青吩咐趙恩讓他拉一車糧食,到附近幾個村子轉轉,給老百姓放賑,就說是闖王的軍隊。
趙恩答應了,率領一隊士兵趕著騾車下山,剛走沒多久,忽然山下傳來喊殺聲,兵器碰撞聲。山頂眾人都是吃了一驚,難道是官軍殺來了,連忙示警,做好戰鬥準備。片刻功夫,趙恩又上來了,還綁了一名士兵。原來他剛下山不久,忽然有一隊士兵衝過來,要搶糧食,雙方交手,各有損傷,趙恩的武藝高強,把對手打倒給擒住了。
此時,天色漸黑,範青拿著火把到被擒的這名士兵麵前一照,高夫人忽然失聲道:“白旺,是你麼?”
這名小夥子也看清楚了高夫人,低聲叫了一聲“夫人!”慚愧的無地自容。
趙恩見是自己人,就把他的綁縛給解開了。高夫人沉著臉問:“白旺,你是闖王身邊的親衛,怎麼也乾起來這搶劫的勾當?”
白旺滿臉通紅,囁嚅道:“夫人不知山中情況,現在闖營中很苦,沒多少糧食,一天隻能吃一頓飯。軍心浮動,大家都不管軍紀了,不止是闖王親衛,彆的將軍的屬下也都出來乾起了偷摸打劫的勾當。”
“闖王不管你們嗎?”
“最近,闖王隻是喝酒,不怎麼管事的!”
聽到這話,高夫人想見闖王的心情更急迫了,她眺望黑沉沉的大山,心想,“自成,你一定要振作啊!”:,,.